江明淡然一笑:“算不上干部,不过是轧钢厂的一个普通职工罢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容易出问题。”
范金一虽然惊讶,但真心为他高兴。
“快了快了,这事儿十拿九稳。”
“江老弟,我这就带你去见主任。”
范金一猛地站起来,满脸兴奋。
江明心里冷笑。他故意亮出身份,明白托人办事如果只靠关系,往往效果不佳。
现在拿出这个身份,哪怕微不足道,别人的态度也会截然不同。
就像范金一,以前只是因为他是赵明德的侄子才对他客气,现在却不得不认真对待他这个人。
李主任的办公室不远。
范金一敲门进去。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范金一,你来干什么?”
显然,正如范金一所言,两人关系确实不好。
江明心里想着,这小子升不了干部,恐怕和这位主任脱不了干系。
和领导对着干,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江明随后走进办公室,范金一的声音随即响起:
“李主任,这位是我朋友江明,他想见您。”
走进屋子,江明看见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大概比范金一大十几岁。
年纪轻轻就当上主任,也算年轻有为。
不过气势不小,见江明进来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朋友?”
江明笑着回应:“对,他是我的朋友,我叫江明。”
“李主任,久仰大名!”
说着快步上前,伸出手。
李主任眉头微皱,似乎看不透两人来历,但见江明神情从容,还是伸手握了握。
握过之后,
“找我有什么事?”
江明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其实没什么要紧的。”
“刚接了个任务,来这儿找个人。”
“您是街道办主任,特意来拜访。”
“如果李主任能帮个忙,非常感谢。”
看他态度不卑不亢,李主任心里更没底了,瞥了眼站在一旁的范金有,又看看神色自若的江明。
终于收起先前的傲气。
“不知江先生要找谁?”
江明收回手,笑道:“叫我同志就行,或者直接叫名字。”
“我要找的是你们街道办的廖玉成。”
“听说他在绸缎店当公方经理。”
“我们有事找他谈。”
这话看似简单,实则巧妙。
只是改了个称呼,但“同志”二字可不是随便叫的。
只有当过兵,或在国企、公家单位工作的人才能这么叫。
果然,李主任闻言神色微变。
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原来是江同志要找廖玉波,这事简单,他现在应该还在街道办,我这就叫他过来。”
“不过方便问一下,您找他什么事吗?”
范金有正要说话,却被江明一个眼神制止。江明似笑非笑地说:“李主任,这是私事,您就别多问了。”
李主任笑容僵住,干笑着说:“明白明白!”
江明点头道:“那就麻烦李主任把廖玉波叫来吧,我想单独和他谈谈。”
看他这副神秘莫测的样子,李主任更加摸不着头脑。
“没问题,我这就去叫他。”
江明微笑道:“有劳了,我在办公室等。”
“好!”
李主任搞不清江明的背景,只好答应。正要出门时,瞥见站在一旁的范金有,忽然有了主意。
“范金有,你也跟我走一趟吧!要是廖玉波不在,咱们分头找也快些。”
见江明点头,范金有便应了一声:“行。”
李主任走到门口,又冲江明讨好地笑了笑。等范金有出来后,立刻加快脚步把他带到走廊拐角。
突然停下,转身脸色阴沉地问道:“范金有,你给我说实话,这个江明真是你朋友?我从没听你说过你有这么年轻的熟人。”
范金有冷笑道:“李主任专门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你是想打听我这位朋友的来历吧?”
“这……”李主任一时语塞,尴尬地笑了笑,“老范,之前咱们有些误会……”
“首先,我得向您道个歉。”
“只要您愿意说出江明的背景,我立刻给您保证。”
“不出三个月,保证让您转正!”
——
——
【“真的吗?”
范金有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但想到李主任平日的作风,他又犹豫了。
李主任急得直搓手:“老范,你这是不相信我?”
看到他低声下气的样子,范金有暗自冷笑。
这些年积累的不满,此刻恨不得大喊出来。
但他只是靠近对方耳边,压低声音说:
“李主任,不是我不说,是这事不能讲。”
“只能告诉您,我这位兄弟和区里的赵主任关系很好。”
“我亲耳听见他叫‘赵叔’。”
“其他的我真的不能多说了。”
李主任愣住了:“赵叔?”
范金有嘴角微扬:“没错,赵叔。”
“我亲眼看他从赵主任家出来好几次。”
“可惜我没这个机会。”
“不过我这位兄弟答应,改天带我去见他。”
“该说的都说了,咱们还是先处理廖玉成的事吧,别让我这位朋友等急了。”
李主任恍然大悟:“对对对,马上去把他找来。”
区里是他们的直属上级。尽管他对江明的身份半信半疑——毕竟那年轻人太年轻。
但他不敢冒险。
因为他了解范金有的性格:虽然一直想往上爬,但在这种事上绝不会耍手段。
这也正是他一开始询问两人关系的原因。
不管他的身份如何,单凭他和050区李主任的关系,如果冒犯了他,自己的前途恐怕就完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正是江明精心安排的一步。
只要拿下李主任,对付廖玉波就轻而易举了。
果然,江明在办公室没等太久,就看到李主任和范金有带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进来。
应该就是廖玉波了。
他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长相端正,和范金有差不多,个子稍矮,大概一米七五。
在那个年代,这样的身高、外貌,再加上体面的工作,确实容易吸引女性。
如果再加上花言巧语,难怪陈雪如会被他骗得团团转。
刚一进门,范金有便递了个眼神。
李主任的态度也明显变了,脸上露出笑容,主动介绍道:“江同志,这位就是廖玉波。”
说完,他立刻板起脸,严肃地说:“廖玉波,这位同志有事要问你,你必须全力配合。”
“这次要是进去了,就算不吃枪子儿,也得把牢底坐穿。”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廖玉成面如土色,哆嗦着辩解:“同志,这绝对是诬告!我敢对天发誓......”
“绸缎铺子的账本一笔笔都记得清清楚楚,您尽管查,仔仔细细地查!”
没等江明说话,范金有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廖玉成,别在这儿耍猴戏了。当初你和陈雪如是两口子,你又是公方经理。”
“说是公私合营,其实就是你们夫妻俩的买卖。这种店做假账,还不是跟玩儿似的?”
“现在可是你老婆亲自举报你。要不是念在共事一场......”
“早叫人把你铐走了,还容得你在这儿狡辩?”
廖玉成顿时血色全无。当初陈雪如肯下嫁,除了被他那张嘴哄住,就是看中他公方经理的身份。
有了这层关系,两人结了婚。
这绸缎庄岂不是成了范金有说的“夫妻店”?
靠着这个方便,他们确实私藏了不少收入。也正是依仗这点,他才敢拿走陈雪如的私房钱——以为她不敢声张,毕竟是一条船上的人。
谁知这女人真的去举报了!
还告他**公款,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但这件事绝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就全完了。
现在只能赌对方手里没有真凭实据。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同志”根本就是个假的。
“同志,你听我说!天地良心,我真没拿过公家一分钱!”
“都是那个女人害的,就是她!因为离婚的事怀恨在心,非要陷害我。”
“明明是她自己私吞钱财,现在反倒诬陷我。”
江明冷眼看他表演,心里早有数,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是她诬告你?”
“廖玉成,咱们都别装傻。既然有人举报,我们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你说没拿钱?很简单!”
“两千七百块可不是小数目!”
“如果你坚持清白,现在就带我们去你家和银行查账。”
“要是真没这笔钱,我们立刻离开。”
“但如果查出来了——”他意味深长地拖长声音,“你一个街道办的小职员,哪来这么多钱?”
范金有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立刻附和:“没错!廖玉成,身正不怕影子斜,带这位同志去看看不就清楚了吗?”
廖玉成顿时脸色发白,支支吾吾地说:“这……我……”
范金有见他这样,冷笑更深:“怎么?不敢了吗?”
“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
廖玉成被这声厉喝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我……我确实有两千多块钱!”
“可那根本不是赃款!是陈雪如的私房钱!我是她丈夫,用这笔钱理所当然!”
他突然一拍脑袋,像抓住救命稻草:“同志!肯定是陈雪如设的局!”
“她知道钱在我这儿,就故意以你的名义举报我!对,绝对是这样!”
江明冷笑一声:“这些与我无关。”
“现在他举报你侵占财物,我们只查这件事。至于你们之间的纠纷——”
“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内。如果你想证明这是她的私款,”
“请拿出证据来。”
他稍作停顿,意味深长地补充:“对了,廖玉成。”
“你在街道办工作,应该知道私款属于个人财产吧?”
“如果陈雪如控告你侵占私人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