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安回想了一番,最后迟疑地说:“它好像是把我当成了神仙……一开始冲我吐完信子之后,大概是攻击了几次,发现攻不破我的防御结界,然后还围着我绕了一阵儿,最后才说出它的名讳。我是在它帮我赶走几次精怪之后才撤下的结界放它与我近身。”
冰川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卜安,又瞧瞧卜知,难以相信他竟然把卜安教成了一个傻白甜,“你教他的吗?处于危险境地的同盟是能相信的?”
卜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黑着脸摇摇头,“还有什么没说的?”
卜安绞尽脑汁想了一阵,被冰川的那句话打击到,缩着脑袋结结巴巴地说:“它刚开始的时候试着咬了一下我,结果从我身体里发出来一道金光把它的牙给打掉了,后来它才好好跟我说话的。”
说到后来,卜安的声音越来越低。
“它说我是神族后人,必能帮得上它,只要对我不起杀心,是不会有别的妨碍的,所以它咬了我一下,又帮我清理了一波精怪,就走了……”
听到这儿,冰川总算把卜安与记忆中的人族对上了号,他不由感慨:“都这么久了,人族还是没一点儿长进。”
卜安很怂地瞟了一眼卜知,又很怂地问:“什么意思啊?”
冰川看他一眼:“你是在什么时候撤下你的防御结界的?”
卜安说:“在它说完它是鸣蛇一族之后,几个翅膀帮我扇飞了好几波觊觎我身体的精怪。我感觉它应该也没坏心思,不是都说,正经想对付你的人会在你疲劳的时候一击致命。它反而给我时间打坐调息,我感觉它不是坏蛇。”
冰川机器人般一字一顿:“你的天真令我发笑。哈哈哈!”
卜安转了转眼珠子,没感觉自己有哪里不对。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的防御结界甚至无法再抵抗雪山精怪的那几波攻击,胡里在他们腹背受敌的时候就脱壳说回特管处搬救兵了,他一个人勉力支撑,如果鸣蛇真的对他感兴趣,只等精怪们突破他的防御结界,然后再看他们消磨他体内的神力,最后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但见冰川依旧一副‘愚蠢的人类’的表情,不自信地问:“为什么说我们毫无长进啊?”
冰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接着问:“你撤下结界之后它既然攻击你了,你为何还能与它有来有往地聊上片刻?”
卜安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发现跟他搞好关系能让我在胡里来之前都保证生命安全啊!”
冰川懒得假笑,视线挪向卜知,再度怀疑起他的教学能力,“与虎谋皮。你教的?”
卜知黑着脸摇头。
卜安不自信地说:“我不是安全回来了吗?不就是后面被种了个牙印儿嘛,我感觉过两天也就消了。”
卜知见他这么乐观,绷不住地想把这人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浆糊,他开口时的寒意毫不掩饰:“你是没上山海异兽课吗?遇着鸣蛇了还能被它烙下宠物印记,你是傻子吗?”
卜安眼睛慢慢睁大,里面的疑惑几乎凝为实质,“什么宠物啊?我不就是被咬了一口吗?没事啊!我刚才感觉被咬的地方发烫,现在已经麻麻的没有感觉了啊!”
冰川没忍住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呵,人族!真是愚蠢!”
卜安被再三暴击,终于忍不住了,故意很大声地说:“我们到底哪里愚蠢、没有长进了啊!”
冰川语气毫无起伏地说:“说话永远不知道重点是什么;掐头去尾反正也没撒谎;还有——毒液没影响到大脑的时候也像毒发一样,不知所云。”
卜安听不懂,他觉得自己描述的简直不要再清楚了,简直是一目了然。
所以卜安其实只听进去了后面那句毒液和毒发,他摸了摸后颈麻木的肌肤,木然发问:“鸣蛇是毒蛇吗?”
冰川说:“不是,但你的脑子不被毒蛇咬也像被毒液泡过。”
卜安的表情一垮,“我还以为我福大命大!所以我被毒液泡了?”说完,他张张嘴,准备再问点什么。
卜知没给卜安再问的机会,他冷冷的、迅速地打断卜安的继续犯蠢,面无表情道:“当初你继承了你太爷爷体内的一缕精纯神力,导致鸣蛇以为你是神族后裔,所以放过了你。但是你被它种下了印记,若是不帮它完成一件事,要么你死,要么你跟它一起死。”
在今天这个事儿之前,卜知从来没发现过卜安竟然还是这么个脑袋和屁股装反了的物种。难道真的是鸣蛇的印记把卜安的智商拉低了?
他甚至已经无心计较卜安让他在冰川面前丢了个多大的脸,立刻摁着卜安的脑袋盯着他后颈的那块皮就动用了他已经许多年没用的探寻术。
卜知眼睛轻轻眨了两下,一旁堆着的玉石堆多了一些碎石,他的眼睛便在刹那变成了竖瞳,一只金色,一只蓝色,金色观因果,蓝色看生死。
卜知眼睛一眨不眨看向那处鸣蛇留下来的印记。
冰川看见卜知使用术法时的纯净颜色,惊叹道:“哇!你小叔叔修为现在好像比我还高。”
卜安被按着脑袋姿势怪异,后脑的重量迫使他双手撑着寒冰床才不至于在醒着的时候被迫落枕,听见冰川的话,他费力地说:“冰川叔叔,您能别在那儿说风凉话吗?”
冰川看了他一眼,“活该,他没把你的头拧下来估计都是因为现在杀人犯法。你这么个蠢法,放在当年,是涿鹿之战中死的第一个,是神魔之战中被献祭的那个,是山海变迁里最先灭亡的那个。”
他说完,卜知的瞳孔也重新在眨一下之后恢复正常。
卜知松开他,后退半步满脸嫌弃,放心地对冰川说:“被蛇咬的后遗症。我就说,这人不应该蠢成这个样子。看样子那个时候在雪山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神女能知道了。”
冰川立刻说:“碎魂镜会不会也知道?”
卜知摇摇头,“这条鸣蛇不一般,它身上因果线极为浅淡,生死线更是几近透明。它的修为已经超过雪山大半精怪,雪山的主人雪女估计也只能跟它五五开。”说着,他伸手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卜安的脑袋,“你这次犯蠢给我找了个好大的麻烦!”
冰川看卜安的表情变得苦哈哈的,担心他被卜知打击的心存死志,感觉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也有点过于赤裸了,突发善心端起架子,作为长辈安慰他:“没事的,往好处想,如今灵气丰盈,你遇到的那条鸣蛇如果打败了它窝里的其他蛇成为唯一一条,那寿命可要比你们还要长。而且你听见不止说的了吧,这条蛇几乎不会因为别的途径死亡,你的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卜安苦着脸看他:“呵呵。”
冰川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又说:“你现在就跟它的宠物似的,在你帮它完成心愿之前,它都会好好养着你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