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无休而言,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是可以在她的预料之内的,一切发生的事情也是可以不被她预料得到的。这皆能被人为选择而影响。
她在卜知与冰川赶来的时间里,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过多干涉阿鲛的事。随后她就觉得卜知为她准备的冰室太小了,小的她才没一会儿就感觉到了无处施放的寂寞。
她其实已经寂寞很久了,按理来说她也已经习惯了。但在卜知那间极小的冰室里,无休待不住。突发奇想的,她想看看热闹。
没晚他们太久,无休缓慢地做了一个悠长的吐纳,起身走出冰室来到了这里。
既然她来了,就也顺手插手一下阿鲛的命劫。
她阻住了浴缸里时间的流逝,让除阿鲛之外的人都感受不到死亡的降临,在阿鲛身处的浴缸里,时间是凝滞的。他的生命也被定格在痛苦时,不会死去。
阿鲛可以说还活着,但那只是因为无休难得的好奇心。
无休其实对周问这个人也很好奇。
明明已经是最后一条命了,有什么是值得他宁肯放弃自己的命也要达成的目的呢?又是怎么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成功哄骗这条鲛人为他剖珠的呢?
既然已经得到鲛珠,又为什么会在尚有神智之际听从鸣蛇的指令帮它取出了归海珠?
还有那只捕杀螳螂的黄雀。一个分明不属于五行的大势,为何可以取走归海珠?
鸣蛇又是在什么时候,和那个就会给她找麻烦的大势混迹在一起的?
很多疑问,无休没有自己去看,这会让她的生活枯燥很多。
她想自己问一问,或者是让冰川和卜知问,她听着也好。
短短几天时间,似乎大势折腾出不少事来给她添乱,乱子越多,话本子也就越多。
无休被卜知和冰川热忱地望着,两人对于她的出现不约而同地表现出了惊喜。
卜知三步做两步上前问她:“我可猜对了?是大势所为?”
冰川也说:“我也猜是他!”
无休点头,“有他的手笔。归海珠如今也在他手上。”
冰川发出疑问:“不是水族生灵也可以取走归海珠吗?”
“不能,所以我也很好奇,他是怎么拿走的归海珠。”无休说。
卜知皱着鼻子,感受到整间屋子的气味因为无休的到来被净化的几乎不再有别的味道,听无休这么说,他好奇地问:“难道是鸣蛇?”
鸣蛇细究下来的确属于水族,也难怪卜知会问出这样的话。
无休摇摇头。
卜知奇道:“在您来之前,我并未在此处闻到其他人的气息啊,不是鸣蛇,大势也无法带走归海珠,周问更是已经奄奄一息,到底是谁害的鲛人?”
无休微微侧眼看了看沙发上的周问,又瞧了瞧浴缸里的鲛人,停了片刻,才在两人的注视下提出建议:“要不我把他们唤醒,听一听他们各自是怎么说的?”
卜知和冰川顿时就知道他们的神女是又要现场搭台子看戏了。所以不用她一双能看透世间事的眼睛,也不准备直接为他们揭晓谜底。
这种时候,他们两个一般都是依着无休的。所以他们都点了点头。
无休满意地看着俩人的反应,轻轻扯了扯嘴角,走到房间里唯一的沙发上,坐在了周问的身边。
卜知跟着无休,见她动作随意,正要上前把周问挪开让她能更自如一些,伸手拉扯周问的动作都已经做了一半,他突然在距离周问不远的距离闻到一股令猫窒息的海腥味。
他敢保证,刚才他把周问搬到沙发上时还是没有这种味道的!
这种味道迸发的突然,一定不是在无休进入房间之前就存在的,否则在无休进来的这些时间里,再污浊的气息也都被净化干净了。
他疑惑地望向无休,见她好像没闻到似的依然坐在那里,冰川也还是站在距离阿鲛更近的地方,只是目光一直追随着无休,一直在一心二用。
卜知从不怀疑自己的鼻子,于是他直接问:“周问是死了吗?他的味道实在奇怪。”
无休垂眼看向周问,他身上的气息不祥,似乎是被诅咒过的,“你可以这么说。”
冰川奇异道:“他怎么会死?卜知刚才明明探得他还留有一口气。”
无休便说:“是啊,他怎么会死?一个在自己房间里死去的凡人,为何会散发出海族生灵死亡后被诅咒的不详气息?”
说着,她看向卜知。
“你当初用鲛油强留他的性命时,带他还阳走过来时路,直到出酆都大门之前,他是不是回头了?”
卜知本想摇头,但他突然想到了带周问从转生盘走回头路的时候,他曾短暂在黄泉路停留了片刻。在那里,他看见了一片被忘川搅和的稀碎的魂片,他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就暂时施术关闭了周问的五感六识,在忘川里趟了一会儿。
“我不能确定,在黄泉路上,我封了他的神识,被其他东西耽搁了片刻。”
无休点点头,直白地说:“季从文。你捞出了他的魂片。”
卜知点点头,“那时他的魂片太碎了,我还没有完全拼起。判官知道这件事,告诉我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忘川冲散灵魂了,所以我后来也放弃替他完成夙愿。不过那次我领周问回阳间时没再走过神。难道是那一会儿时间周问的灵魂不再纯粹了?”
无休听着卜知回忆起这件事,知道他走神的原因竟是惦记着让她醒来后,心情立刻就不一样了。
她微微动了动,坐的直了些,没再言语。
反倒是冰川听到他这话之后走了过来,“若在回魂的路上出了岔子,魂魄归体时不可能不被察觉异样。你确定你带回来的是周问的魂魄吗?”
卜知白他一眼,“我是傻的吗?就是因为带回他之后一直没有任何异样,所以我才会在救回他之后不再把他当成件事儿啊!”
冰川沉默下来。
半晌后,无休抬手将被死死钉在浴缸中的阿鲛唤醒,没准备卖关子,却也没准备费口水把真相讲给两个一头雾水的人听。
“先听听看阿鲛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