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三天。
不，连三天都不够——
严格计算只有不到三天。
大后天夜里的列车要前往省城，而赶过去就要花大半天时间。
实际上只剩两天！
时间比想象中还要紧迫。
第二天清晨。
大家破例取消了晨练，全都去了菜地采摘。
早餐的时候。
周大宝通过广播向全村宣布了工作安排。
[……报酬当天结算，按斤计价，专人登记！]
消息传出，全村都欢呼起来。
饭后，所有人立刻奔向开荒团驻地。
蔬菜大棚离通车道路有百米远。
这段距离要靠人力搬运。
开荒团成员分成两组：
一组负责大棚区域的秩序维护。
几百亩菜地没人管很容易混乱。
有人为了抢速度可能会乱摘。
需要人监督提醒。
另一组在路口协助装车。
工厂的货车停在公路边。
百米土路由村民接力搬运。
到时候会非常忙碌。
仅靠工厂的搬运工不够用。
开荒团成员也要帮忙装卸。
郑娟和郝冬梅设桌摆秤负责登记。
周蓉和周秉坤提前到岗。
已经告诉家人会留在团部直到工作结束。
周蓉协助郝冬梅、郑娟登记。
三人三秤。
勉强应付得过来。
赵颖和郑母全面负责团队伙食。
大家分工明确，井然有序。
前方有人负责监督和挑选菜。
中间环节有人搬运。
后方人员负责称重登记和装卸货物。
整个流程顺畅高效。
周大宝和宋高远立刻打电话联系各家工厂。
半价优惠仅持续两天。
各厂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甚至想全部买下货物。
东北的严寒天气正适合储存蔬菜。
趁此机会多囤些是理所当然的。
为了公平起见，
赵江最终决定：
不限购，但要现场排队，先到先得，能装多少算多少。
各厂得知消息后迅速赶来。
准备充分的村民立即投入工作。
整个生产线高速运转。
除了上班和生病的，几乎每家都有人来帮忙。
效率极高。
工厂的货车从小路一直排到大路上。
周家屯顿时热闹起来。
“钢厂的兄弟们，你们开三辆车也太贪心了吧？”
“我们厂工人多，干的是体力活，消耗大。”
“你们食品厂怎么也来了？”
“本来不缺，半价了自然就缺了。”
“让让位子，给供销社留点，你们这些厂太不厚道，明显在囤货！”
“囤货又不犯法，谁说必须从供销社进货？”
……
采购员们你一句我一句。
不过只是嘴上说说，没人当真。
毕竟全县工厂不多，
实际需求并不大。
就算每家来两到三辆车也完全够用。
最终，蔬菜的主要部分被各地供销社收购。
每个区域都有供销社网点，县城有，乡镇有，一些村庄也设有站点。
消息传出后，采购车辆纷纷到来。
周大宝一边登记一边暗暗感慨。
曾经贫瘠的周家屯，如今车水马龙，从菜地一直排到村口，再从村口延伸到主路。
这景象令人惊叹。
这一切都因开荒团的到来而改变。
准确地说，是赵江带来的变化。
一个人带动了整个开荒团，
开荒团激活了整个周家屯，
周家屯又影响到周边村镇。
短短三个月就有这样的景象，未来一定会更加繁荣。
人们常说向往城市生活，
也许不久的将来，这里就会变成一个新城镇？
周大宝庆幸自己能留在这里。
其他知青点的同伴也深有同感。
在这里工作既省心又体面。
当然，前提是守规矩。
如果在优厚待遇中还贪心不足，终究会自食其果，陈锦就是前车之鉴。
知青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干部们也纷纷下地干活。
经过一天的忙碌，
在大家的协作下，两百亩蔬菜已经收割了一半。
这不是为了抢速度，
而是为了维持秩序，防止走捷径引发混乱。
过早采摘会压紧松软的土壤，甚至伤害菜根。
夜色降临，
路上仍有车辆排队等候。
部分采购员开始烦躁，
他们干脆在车里过夜。
没过多久，人群开始骚动。
“你们该不会是故意拖延吧？说好两天半价，要是第三天还没弄完，我们不是亏大了？”
“就是，我们不答应。”
“反正晚上也没事，你们完全可以加班啊。”
加班？
赵江觉得没必要。
爱等就等，不等拉倒。
清仓的东西根本不愁卖。
就算剩下一点，直接让周大宝分给乡亲们过年就行。
不过他没说出来。
说了怕影响大家的积极性。
“今天已经完成一大半了，明天肯定能结束。乡亲们也要休息，快过年了，累坏了多不划算。”
赵江摆了摆手。
排在前面的人没意见，反正他们能买到。
但后面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万一真在拖延时间……
等到第三天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
就算到时候只能七、八折买，也太亏了。
虽然赵江这么说，大多数人还是遵守了约定。
谁让他们来得晚呢？
可总有人想占便宜。
“既然你们累了，那让我们自己来总行吧？我建议让我们自己摘。”
“不用排队那么麻烦，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先说好，各摘各的，多劳多得。”
“大家都带了人手，这事不难办吧？”
“既满足了自己，又帮了村民和开荒团，两全其美！”
“怎么样？”
几个年轻人站出来大声提议。
赵江眯起眼睛。
好家伙！
对面人群中竟然有两张熟脸！
虽然记不清名字，但肯定是柳叶村知青点的人！
当初从帝都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双方就闹过矛盾，最后有五个人被分到了柳叶村。
看来有人在柳叶村混出头了，专门来找麻烦。
真是自讨苦吃。
都要过年了，安安稳稳过个年不好吗？
非要赶着找死？
这时宋高远等开荒团成员也认出了其中两人。
真是冤家路窄。
这帮人到底是缺心眼还是另有企图？
赵江正要开口，对方却主动走了过来。
“赵团长别来无恙啊！”王忠泽笑着走近，“咱们都是从帝都来的老乡，虽说当初有点小摩擦，但我今天可是专程来赔罪的。”
他拍着胸脯说：“过年请大家去我家喝酒，都是自家兄弟嘛！”
赵江看着这个笑容满面的人：“你是谁？”
“贵人多忘事啊！”王忠泽指着同伴，“我是王忠泽，那是刘川。赵团长该不会还记恨那点口角吧？”
赵江并不是记仇。
他始终搞不明白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和这种地痞混混争执实在不值得。
还没等他开口，车队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哄闹：
“快点！先到先得！”
“喂！你们别乱来！”
众人笑着朝菜地冲去，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四处晃动。
“我们这是热心帮忙，怎么能说是捣乱呢？”
“对啊！大家都累了，这些菜本来就要扔掉，我们帮忙摘还能省人工钱！”
有人嬉皮笑脸地插话：“待会儿能不能便宜点？”
“少在这丢人现眼！做生意讲诚信，咱们不能贪心！”
在哄笑声中，人群喊着口号冲向菜园。周大宝脸色一沉——这下完了！这么多人横冲直撞，不知道要毁多少菜苗。
更麻烦的是，这些人打着帮忙的幌子，已经激起了集体情绪。如果强行阻止，反而会被当成客套，让他们更加放肆。尤其是那几个带头起哄的，明显是故意捣乱。
赵江眯起眼睛，目光锐利如刀。
呵！
好一招道德 ** ！
轻描淡写地劝阻根本没用，严厉制止又会结仇。就算报警，法不责众的道理谁不懂，最后肯定不了了之。
能想出用“助人为乐”当幌子， ** 群体情绪——这手舆论操控玩得太漂亮了！以王忠泽和刘川那点脑子，绝对想不出这种阴招。
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不过……
做生意就得忍气吞声？
开荒团活该吃亏？
那是懦夫的想法！
赵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行事正大光明，岂是几个跳梁小丑能污蔑的？想用道德大棒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
赵江并不知道幕后是谁。
眼下也没时间追究。
当务之急是保护好蔬菜基地。
他猛地站起，深吸一口气，厉声说道：
“我只说一次规矩。”
“采购蔬菜必须遵守既定协议。”
“擅自采摘者一律视作抢劫！”
“大家想清楚——这里谁说了算。”
“如果有人执意不听，我不介意亲自收拾盗贼！”
响亮的声音传遍全场。
即使不用扩音器也清晰可闻。
躁动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人们陷入思索。
有人盘算是否冒险——毕竟排在前面也不一定能抢到新鲜蔬菜。
白天看到的情景历历在目：越往后，菜的成熟度越差。
另一些人则在猜测赵江是否真的敢动手。
还有些人打着别的主意。
总之，人群暂时停了下来。
开荒团营地里，王忠泽开口道：
“我们本来是来帮忙的，赵团长这话太难听了，好像我们是来偷的。”
回应他的是沉默的吃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