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焊清升官之后,皇帝还赏赐了他一座府邸。
杨焊清非常之不能忘本,于是乎,去拜访他的好友,那个隐居的家伙——张平。
杨焊清去到山林之中,只见茅屋漏窗、破井残水,却唯独不见张平人。
绕至屋后,只见一座坟墓。
杨焊清心头震了震,原本欲问他些问题,如今也不必问了。
一日后,杨焊清备好纸钱,又去看望了他。
杨焊清与张平是旧识,早在杨焊清被邓氏夫妇收养的那几年,张平便是他第一个玩伴。
只是后来,邓氏夫妇惨遭灭门,杨焊清逃了出来,便与张平分别。
杨焊清四处流浪,一边流浪,一边苦读诗书。到了京城之后,他住在南薰门之外,一直为科考做着准备。
而张平在报考考生的名单之中,看到了杨焊清的名字,只这么偶然的一眼,张平便决定利用这层儿时相识的关系,将他招入棋盘。
儿时纯粹的回忆,也套上了利益的枷锁。
于杨焊清眼中,张平是个好官,他不畏人言,收取买金,实则是为了救济百姓。
可一切表象,均是假象。
当时,慕容嫦与杨焊清均在场,张平口中说的,能有几分真言?
从一开始,张平不断告诉虞贤,关于风月楼、关于林鲤儿的秘密,当时,虞贤过于慌张,没有发觉其中猫腻。
想要知道一件事情发生的原因,就要看它的结果。
结果是虞贤怀疑林鲤儿,最终赐死了她,虞踶令失去母妃、被打入冷宫……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嶂王想要的。
没错,那一百八十一幅画像中,有张平。而此时,他那张画像上的脸已经被刀刮花了,这表示,他这枚棋子,作废了。
张平隐居,表面上是由于被王大奋在朝堂之上怼了,一气之下,决心隐居。但实际并非如此简单。
王大奋一心只为虞贤做事,那叫一个忠心耿耿,为了对抗擅者域,不惜伪装成奸臣。王大奋秘密为皇帝招揽贤才,杨焊清便是其中一个。可王大奋绝不能对他关怀备至,否则,便会置他于险境。
但至于王大奋是否真为奸臣,谁也说不清楚,毕竟伪装也可能是暴露本相。
话说,虞贤查到张平乃擅者域第一任域主手下之人,便让王大奋演了一出戏,将张平踢出朝堂。
而这,也正合嶂王之意。
所以,张平的暴露,也是嶂王刻意安排。
可当张平退出朝堂之后没多久,便只留下一座坟墓。
杨焊清当然能猜到,张平的死没那么简单,他想:是王大奋吗?他已然死于战场之上,算是恶有恶报吧。
可杨焊清不知道,早在去年冬日,嶂王便让张平给他物色一些有用的棋子,杨焊清便是其中一枚。至于王大奋也想让张平为自己挑选人才,张平便顺水推舟,利用王大奋,给到杨焊清一个金榜题名的机会。
不过,杨焊清最开始并没有察觉,只是许枳之战上,杨焊清表现出色,嶂王故意露出破绽,以此来试探他,他才发现猫腻。
嶂王此人很是神秘,杨焊清并不能窥探嶂王背后的一切,可他想:嶂王是站在皇帝对立面上的;而慕容嫦是风月楼的小姐,也是个杀手,必将成为皇帝的心头大患,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所关联?
由于杨焊清通过了嶂王的考验,嶂王便选中了他。
但选中杨焊清的理由,可不止这一个……
杨府。
气派十足。
明面上,枳国战败之后,受益最大者便是杨焊清。
杨焊清欲带着阿姐搬入新府,阿姐却拒绝:“我四海为家惯了,暂且住在南薰门外,那高门大院,我住不习惯。”
杨焊清无奈,他每日都要参加早朝,如若也住在南薰门外,根本无法及时赶到皇宫。
于是乎,杨焊清只得一个人搬入新府,每日身着朱衣,前去参加早朝。
府中一切从简,仆从只三两个,与曾经的张平如出一辙。
杨焊清甚至调侃自己:会不会闹得跟阿平一样的下场……
虽然王大奋已经死在战场之上,但这世道,贪官横行,一个王大奋没了,还会出现下一个王大奋,防不胜防。
大雪纷飞,不知何时才能停止。
此时此刻,南薰门外,陈志向着夫人吐露心声,说那个王大奋死有余辜,说如若自己没有夫人,便很难坚持到最后……
战争停歇,饥荒也渐渐平息,流浪的妇女们离去,而杨穗儿住在原本杨焊清的屋中,也就是东屋。
那个夜晚,天黑风高,东屋的房梁上忽然落下一个黑衣人。
而杨穗儿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害怕,反而恭恭敬敬:“师兄。”
“域主让我告诉你,你弟弟,入局了。”
“什么?!”杨穗儿瞳孔一震,“域主不是答应过我,会保护我弟弟的吗?”
“引他入局,才是保护他最好的方法,至少域主不想让他死,他就不会死。”那个被称为“师兄”的人,戴着面罩。
当然,他们口中的“域主”指的是前域主,也就是嶂王,毕竟在他们眼中,现在的域主不过也是一枚棋子罢了。
“可……张平,是被域主抹杀的,对吧?”杨穗儿目光尖锐。
师兄:“是又如何?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杨穗儿激动:“可我们知道的也很多!”
“可若不是域主,你和你弟弟,早死了!”
杨穗儿哑言。
师兄提醒一句:“不要忧虑太多,做好你的分内之事,兴许可以活久一点。”
杨穗儿:“用不着你提醒!”
师兄离去,只剩一抹残影。
饥荒那年,杨穗儿背着杨焊清奔走于逃荒之路上。
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那是嶂王,他正在暗处物色擅者域中,“侠女”名号之人。
那两人忽然遇到流氓,杨穗儿被迫与阿弟分开,嶂王则派人从流氓的手下解救杨穗儿。
流氓全部倒地,杨穗儿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嶂王便从暗处走出。
“你可否愿意,进入我擅者域?”嶂王问,在当年的杨穗儿眼中,那是个高大而又神秘的背影。
“那是什么?”杨穗儿稚嫩发问。
“成为侠女。”嶂王简单解释。
“可以学武功?”杨穗儿惊喜,只要学了武功,就再也不怕被欺负!
可嶂王却道:“我是擅者域域主,我会为你挑选一名师傅,你可以学武功,但是,你只能在暗中保护你弟弟,而不能跟他见面。”
杨穗儿疑惑:“为什么?”
嶂王语气平静:“因为,你弟弟不能知道擅者域的存在,这会给他带来祸端,不告诉他,是在保护他。”
当年的杨穗儿信了。
偶然一回,夜间,她行于道路之上,却隐约瞧见一群流氓。
那群流氓,极其眼熟,她瞳孔震动,那不就是她当年遇到的那伙人?
杨穗儿冲上去,手段果决,一下将他们打倒在地。
他们痛苦地呻吟着。
可杨穗儿并没有杀死他们,因为她心中有一个疑惑:他们当年,不是被嶂王的手下处理掉了吗?
“说!你们怎么活到现在的?”杨穗儿逼问,月光照在她脸上,她眉头紧锁,尤有英姿。
“你……你是那个……”一个流氓指着她。
杨穗儿冷笑一声:“认出我来了?”
流氓语出惊人:“你是擅者域内域的……代号‘叩扉女侠’!”
“你怎么会知道?”杨穗儿一头雾水。
“小人是外域的,大人,不知有何处得罪……?”流氓问。
那群流氓纷纷点头,纷纷开口:“我们都是外域的……”
什么?!
“那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你们强抢民女,有一个……”杨穗儿询问。
一个流氓连忙打断:“那些都是任务,我们装扮成流氓,是为了隐藏身份……”
“所以,是域主安排?”杨穗儿疑惑,这是她第一回质疑域主。
“不一定是,还可能是雇主……”流氓老实回答。
“四年前,有个系红头绳的女子,逃荒之路上背着弟弟,你们还记不记得她?!”杨穗儿逼问,她嘴唇气得发颤。
“呃……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个流氓应了一声。
另一个流氓:“她不是也被招入擅者域了吗?”
“那难道就是您?!”流氓问。
“你们可以滚了。”杨穗儿只得收剑。
那些流氓连滚带爬。
忽然,一个明明被她折断手臂的流氓,手臂竟然在他随意活动几下之后,奇迹般的复原了。
他……!?
杨穗儿心头震了震,转念一想:擅者域即便是外域之人,也都有异于常人之处,他能这般,也不稀奇。
所以,这一切,都是域主的安排?为了让她入擅者域,演的一出戏?
杨穗儿气势汹汹,要去找域主理论。
却忽然被出现的师兄拦住:“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被骗了!”杨穗儿拔剑,呵斥,“好狗不挡道,你赶紧让开!”
眼前那个“师兄”,与那“街头狗痞子”的打扮,如出一辙。
“进入擅者域,便没有回头路,”师兄提醒,“你想被抹杀吗?”
杨穗儿不为所动。
师兄语气平静:“你不在意你自己,你弟弟呢?”
杨穗儿脚步顿住。
“况且,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何会如此巧的就遇见那群流氓,而我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师兄问。
杨穗儿:“这难不成也是……?!”
师兄:“没错,域主远比你想象的,更加恐怖。”
杨穗儿:“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发现真相?”
师兄:“因为《擅者之域》中,是这么写的。”
杨穗儿愣住了。
后来,邓氏夫妻惨遭灭门,也是域主一手安排。
“为什么?”杨穗儿忍不住问。
师兄只回答:“这是域主的安排,你无权过问。”
直到南薰门外,有流氓闯入柳婉娘屋中,杨穗儿救下她。
那群流氓,正是擅者域分域的,分域即外域。
这是一出好戏,是域主的安排,杨穗儿时常会想:他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那个柳婉娘明显只是个平凡女子,博取她的信任,于我而言有何好处?
还是说,别有目的?
杨穗儿永远猜不透,域主究竟想做什么。
事到如今,杨焊清入局了,杨穗儿也终于想明白:我弟弟,是不是早就被域主留意了?
让我忽然出现在南薰门,展现女侠英姿,是为了利用我牵制阿弟?
就像用阿弟牵制我一样……
杨穗儿拳头紧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