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冯魄安抚着嫣红睡下。
“乖马儿。”冯魄蹲在它身边。
邵亦穆靠在一旁的树上,微微一笑:“某人是不是该叫我爹?”
冯魄站起身来,扬了一下嘴角,又立马垮下去:“不叫!”
“嘿,”邵亦穆追上去,“简直忘恩负义!”
“我不仅忘恩负义,我还记仇!”冯魄一甩马尾,从他面前走过,却又回头,“你不会忘了吧?”
“忘了什么?”邵亦穆将手盘在身前,“我只知道,第一回见面,你对我态度极差!”
“你还好意思说?!你不仅违反军规,还出言挑衅,跟脑子被驴踢了一样。”冯魄道。
“谁叫你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的?”邵亦穆勾了勾嘴角。
冯魄冷笑一声:“呵,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都知道我名字,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你的?”邵亦穆开口。
“这就是你违反军规的理由?”冯魄笑了下,冷脸,“简直就是扯淡,而且我很讨厌你这种人。”
在邵亦穆眼中,便是一位荔枝眼、高挺鼻的女子,在生他的气,还说什么:“……我很讨厌你这种人。”
邵亦穆一声短促的嗤笑,回应:“我违反什么军规了?”
冯魄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你别逼我骂你!”
邵亦穆又笑一下:“你骂得还少?”
冯魄:“你觉得呢?”
邵亦穆:“算了。”
少许,冯魄头偏向另一处,道了一句:“不过嫣红这事儿,还是要谢谢你……”
“什么?大点声,我没听见!”邵亦穆一下来了兴致。
“啧。”冯魄眼睛一白,“你没听见就算……”
“没想到你这种人还会说谢谢。”邵亦穆嗤笑一声。
冯魄皱眉,看向他:“我是哪种人?”
邵亦穆下意识退后半步,伸出双掌摇了摇。
“我问你话呢?”冯魄忽然笑了,上前一步,“我是哪种人啊?”
邵亦穆忍不住要笑:“是……”却又说不出话。
冯魄向他快步走去,伸手去抓他肩膀。
他直接躲闪开来。
冯魄:“你给我站在那儿别动!”
邵亦穆:“你当我傻……”
冯魄:“你给我站住!”
邵亦穆拔腿就跑。
两向牵制分灭溃战持续了半个秋天,步入冬日。
雪花飘扬。
许国北面,风过处,碎雪如杨花漫舞。
龙口之上,那叫一个寒风呼啸,风卷着大雪,如同白色的被子,盖在人身上就是厚厚一层。
这些日子,季允夕寻到龙脊山脉上一处面向南方的洞穴,便于观察全局。
陆傲君那边,她已斩下敌军将领谢明明的头颅,悬挂于山头。
当谢明明的尸体被运回枳军营时,士兵惶惶汇报:“将军……捐躯了……”
“什么?!”杜皮之气得直拍桌子。
王大奋面不改色:“换一个便是。”
杜皮之想:那可是我夫人的娘家人,本想提携他,却……
这可如何是好?
士兵:“谢将军的头颅被许国蛮人……悬挂于山头之上!”
“什么?!”杜皮之震惊,他忍不了了,“吩咐下去,谁能夺回谢将军的头颅,大大有赏!”
“东面,许国是哪个将军?”王大奋问。
士兵:“是姓陆的……女将军。”
“女……”杜皮之眼前一黑,怒火中烧,“快去!斩下她的头颅!”
第二日,东面战场之上,陆傲君察觉到:有意思,全冲我来了。
“姓陆的,老子杀了你!”一小将冲她而来。
陆傲君微微一笑:不自量力。
剑起头落。
忽然,陆傲君身后又传来一声:“拿命来!”
陆傲君反手一剑刺中他胸膛。
而黄吉那边,她对上了余将军。
余将军手提大刀,满面横肉,如同守山的门神。
有士兵来报:“陆将军传信,她已斩下敌军将领头颅,问您怎么还没有?”
黄吉与余将军过了一招之后,抽空冷笑一声:“这也要攀比?
告诉她,快了!”黄吉又挡下余将军的一刀。
她故意露出肋下空档,诱敌攻击,实则飞剑绕后,直穿过他胸膛。
“噗!”余将军喷血。
黄吉嫌弃着将头偏开,鲜红的血点却还是溅到她脸上,她想:真脏!
半日后,陆傲君收到传信,她笑想:黄老吉,你始终慢我一步!
枳军营,士兵汇报:“余将军也捐躯了。”
杜皮之:“什么?”他想:那可是我十年同窗……
杨焊清在一旁沉默:我先前好容易笼络的人心,就被他们给肆意消耗掉了……
“时至冬至,还有半月便到小寒。”杨焊清提醒,“近日,我军需撤兵集合,准备过龙口。”
杜皮之敷衍点头:“知道了。”
杜皮之想:一个许国将领的头颅都没拿下,这群废物!回了京城,我还怎么讨要军功?
忽然,传来公公的声音:“圣旨到——”
杜皮之心头一震:皇上怎么忽然下旨?
众人跪旨。
公公:“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值冬至,朔风凝寒,万物蛰伏,然边陲烽烟未止,枳许之战迁延日久,兵疲粮耗,朕心忧之。
枳军诸将,受国重任,当知时不我待。今命尔等,趁此冬令,速整戎旅,务于岁内荡平许国,结束战事。
切勿再事迁延,徒耗兵力——须知荣国窥伺日久,虎视眈眈,我朝精锐,当留待春时,以御强敌。
若能克期下许,当善抚其民,编户定籍,安辑地方,勿使生乱。待来岁春和,整饬许地,固我疆圉,随即移师北向,征讨荣国,以靖边尘,复我河山。
尔等当勉力同心,不负朕望。
钦此。
忠贤十九年冬至。”
杨焊清跪在地上,暗想:果然,皇帝也坐不住了。
杜皮之想:该死!
而此时此刻,皇宫之中,大殿正中央,金椅红垫。虞贤转动着拇指上的墨绿波纹大扳指。
他面前站着的人,正是嶂王。
嶂王冲虞贤行礼。
虞贤:“免礼。”
嶂王:“阵前,不论将吏士卒,皆争名逐利,不惜消耗兵力。
倘若皇上不下旨,他们能活生生将此战拖到明年冬季去,皇上此举英明!”
虞弓点头:“如今,许国那边,你探查如何?”
嶂王恭恭敬敬:“只待小寒,方可化解……”
早在许玉之战,嶂王便向虞弓请旨,支援许国,博取信任,以便枳军打下许国之后对许国蛮人的管理。
这些时日,徐依幻与慕容嫦待在龙脊山脉北侧。
北侧雪花温柔。
她们好几个夜晚偷摸去了嶂王府,可皆一无所获。
慕容嫦:“如若《擅者之域》是一本预言,那么,前一辈艺女们有二十人,我们这一辈也该有二十人。
书中记载,十八名风月女子,外加一名侠女,与一名官宦之女。
她们会是谁?”
嶂王府中,也下起了小雪。
廊下悬着的铜铃被雪压得沉,偶有风过。
伴随着铜铃沙哑的响声,剩余的十七名女子趁着嶂王不在,议论纷纷:“灵鸢,你不是给你徒弟使了傀儡术么?现在怎么样了?”
“到时候再告诉你们。”
这几日,枳军按照杨焊清的话,全部撤兵,回到枳军营。
准备集队过龙口。
而十五日,足够许军通过山峰之间的鞍部回到山脉北侧。
季允夕一见到枳军撤兵,立马下令:“许军同样撤兵,照着先前规划好的路线,撤至北方。”
而季允夕也回到龙口内侧后方二里处的隐蔽高地。
两向牵制分灭溃战至此结束。
一个夜里,枳军营中,王草喝了个酩酊大醉,敲着杜若音的门:“好妹妹,哥哥想你了——”
没人应声。
十日前,杜若音见王草宠爱小妾莲儿,吃了醋,将自己关起来不见王草。
只有一丫鬟靠上前来:“公子,杜娘子没回来,您再去别处找找呢?”
王草醉醺醺问:“她去哪儿了?”
丫鬟震惊:“她不是一直在您那儿吗?”
王草皱起眉头盯着她:“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笑?”
丫鬟低着头:“奴婢不知……”
王草兽性大发,将丫鬟拉入屋中:“你家娘子不在,那你来替她受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