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日,温芙娘于山脉北侧伤兵营忙活了一整日,却不见雷雨鸣的影子。
她见一铁浮屠的伤兵在那儿,前去询问:“铁浮屠大军怎么没回来?”
“俺不知道主帅的安排。”那伤兵回答。
铁浮屠不会全军覆没吧?可听他这意思,也不像啊……难道是被派去别处了?温芙娘心中一阵担忧。
而此时,冯魄与邵亦穆小心地离开山洞,确认四周安全后继续赶路。
傍晚时分,远处果然出现了几间茅舍的轮廓,炊烟袅袅升起。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孩童在玩耍。看到生人靠近,他们立刻跑回村里报信。
不一会儿,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走了出来,眯着眼睛打量两人。
“你们是……”她的目光落在冯魄的服饰上,衣襟环绕雨点绣纹,她突然眼睛一亮,“是将士?”
冯魄点头:“大娘,我们与大军走散了,想借个地方休息一晚。”
老妇人热情拉住她的手:“好好好,那便去我那儿,我孙儿也参军去了,就留下我一个孤寡老人。”
她将两人带到自己简陋的茅屋里,从地窖里端出珍藏的腌菜和一小坛米酒。“乡下没什么好东西,将就着吃点。”
冯魄和邵亦穆已经一天没正经吃东西了,此刻也顾不得客气,狼吞虎咽起来。老妇人坐在一旁,慈爱地看着他们。
“最近枳国那些强盗又来村里抢粮食了,”老妇人叹气,“把我们的存粮都搜刮得差不多了。”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和马蹄声。老妇人脸色一变:“不好,他们又来了!”她急忙推着两人,“快,躲到地窖里去!”
冯魄和邵亦穆刚钻进地窖,便听见粗暴的踹门声。
透过地窖的缝隙,他们看到几个枳国士兵闯了进来,为首的踢翻了桌上的碗碟。
“老太婆,把粮食交出来!”
老妇人为了不露出破绽,跪在地上哀求:“军爷,真的没粮食了,上次都被你们拿走了……”
士兵不信,在屋里翻箱倒柜,很快便发现了地窖。“哈!这是什么?”
冯魄拳头捏得死紧。
拐角处,两人藏身于此。
而就在他俩身侧,枳兵们兴奋地挖出老妇人藏起的最后几坛腌菜。
老妇人给他俩打掩护,扑上去抱住士兵的腿:“求求你们,给老婆子留一点过冬吧!”
士兵一脚把她踢开:“滚开!再啰嗦连你一起抓走!”
冯魄在地窖里握紧了拳头,仿佛下一瞬便要冲上去。邵亦穆按住她的肩膀,轻轻摇头,似乎在说,现在暴露身份只会连累全村人。
枳兵们抢完东西之后便扬长而去。老妇人等他们走远,才打开地窖:“娃儿们,没事了。”
冯魄爬出来,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和老妇人脸上的泪痕,心中一阵酸楚:“大娘,对不起,我们……”
老妇人摆摆手,强打起精神笑了笑:“人没事就好。那些腌菜不算什么,地里还能种新的。你们今晚好好休息,明个儿一早我让村里人指条安全的路给你们。”
而龙脊山脉那边,天一黑,行动便开始了。
许军派快枪游骑队以东、铁浮屠以西偷袭枳军营。
目的便是,分散枳军。
季允夕立于隐蔽处观察战局。
枳军营中,一闻许军两面袭击,虞弓坐不住了:“快去问杨……”
传令兵:“余将军自请领兵向西。”
虞弓问:“向东呢?”
传令兵:“总督有人选。”
虞弓:“何人?”
传令兵:“谢将军谢明明。”
少许,柴房。
传令兵于门前:“参议……”
杨焊清无奈:“随他们去吧。”
传令兵:“是。”
杨焊清想:许军调虎离山、分而治之……那群老东西又怎会瞧不出来?不过贪功躁进罢了,见敌便追,正中其计。
如若不然,只需熬到隆冬大雪封山,龙口天寒难驻,许兵自退。
固守避战才最妥当。
东面,陆傲君领快枪游骑队,一边打,一边撤入林子,枳军穷追不舍。
夜深了,冯魄躺在简陋的草铺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转头看向另一侧的邵亦穆,发现他也睁着眼睛。
“还没睡?”她轻声问。
邵亦穆望着屋顶:“在想那个大娘。她明明自己都没吃的了,还招待我们。”
冯魄坚定带着骄傲:“我们许国子民向来如此。”
邵亦穆:“行吧。”
冯魄没有再应声。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银线。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各自想着心事。
突然,林子那边传来打斗声。
冯魄:“你听见了吗?”
邵亦穆:“怎么又打起来了?”
冯魄:“去看看。”
两人迅速起身,抄起武器,朝着林子方向奔去。
此刻,陆傲君领着人快速埋伏入林中。
没了动静。
枳军缓步前行,不安地四处探查。
三。
陆傲君默念着。
枳军向前一步。
陆傲君:二。
枳军下一步落下的瞬间,陆傲君默念:一!
她猛地举手,几乎刹那间,许军从暗处冲了出去,与枳兵厮杀起来。
远处,月光下,只见林子里影影绰绰,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冯魄心急如焚,脚下步子更快了几分。
等他们赶到,只见两军混战。
陆傲君手持长剑,身姿矫健,在枳军阵中左冲右突。
她剑如闪电,每回挥舞暂带起一片血花。
快枪游骑队的将士们也个个勇猛,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刺向枳军。
枳军虽人数众多,但许军占据地利,且士气高昂。
陆傲君看准一个时机,嘴角一扬,剑花一闪,一名枳军将领的头盔被她削落。
那将领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后退。
陆傲君乘胜追击,长剑直指其咽喉,那将领慌乱中举刀抵挡,却被陆傲君一脚踢翻在地。
她笑了一下:我送你去见阎王!
冯魄见状,从腰间将鞭子猛地抽出,即刻混入战场。
她手中的鞭子如灵蛇般飞舞,抽向枳军。
可她骑的这匹马儿性子温顺,在这战场上,少了几分勇猛。
冯魄心中焦急,嫣红被她落在山洞里边,她只得随便骑一匹马儿。
嫣红性子烈,与她脾性相投,若嫣红在此,定能如虎添翼。
邵亦穆也没闲着,他提剑与枳军短兵相接。
邵亦穆剑法凌厉,每一剑都直奔要害。
“看!这是什么?”突然,邵亦穆手中出现一枚玉佩。
一枳兵连忙翻了翻衣襟:“我玉佩怎么在你那?”
邵亦穆笑着逗弄道:“你来呀,抓到我,我就给你!”
那枳兵被激怒,不顾一切地朝邵亦穆冲去。
邵亦穆看准时机,侧身一闪,那枳兵收势不及,向前扑了个空。
邵亦穆趁机一剑刺去,虽未致命,却也让那枳兵受伤倒地。
冯魄这边,正与几个枳兵周旋。
马儿好在听话,冯魄驱使着它,手中鞭子不停挥舞,一时间倒也让枳兵难以靠近。
可突然,一名枳兵瞅准空子,从侧面攻来,冯魄躲避不及,眼看那长枪就要刺中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傲君眼疾手快,飞身上前,一剑挡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陆傲君立马转过头去,不给那枳军将领喘息的机会,片刻便将他逼入绝境。
那将领狼狈不堪,手中刀也有些拿不稳。
陆傲君正欲结果他性命,不料,斜刺里突然杀出几个枳兵,将那将领救走。
陆傲君眉头一皱,提剑追去。
此时,林子里的战斗愈发激烈。
许军一直稳居上风。
而枳军仗着偌大的兵力,仍在负隅顽抗。
冯魄望着眼下马儿黑色的鬃毛,忽然想起,往常她一低头,便可见嫣红的鬃毛如同燃烧的烈火,奔跑时摇曳如红舌。
就在这时,又有一群枳兵围来。
冯魄挥动鞭子,奋力抵抗,可马儿在密集的攻击下,有些惊慌失措。
邵亦穆察觉到冯魄的困境,他一边与枳兵战斗,一边朝冯魄靠近。
冯魄也注意到了他。
邵亦穆冲她这边偏头:“冯将军这是怎么了?”
“你管我?”冯魄随口。
邵亦穆轻飘飘一句:“我身后交给你了。”
“谁要跟你打配……”突然,一长枪刺向邵亦穆肩角,冯魄眼疾手快,立刻抬手一鞭子将它甩飞,眉头一皱,“啧!你还真……”
忽然,一长枪挑着缝隙,趁机向她面门刺来,她飞速转身便是一鞭子,想接着道,却被眼前局势惹得开不了口,她只得将拌嘴一事放于一旁。
两人便是这般,背靠着背,相互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