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粮食尽数入仓,护送的枳兵已然离去。恰在此时,巡逻的枳兵正换岗交接,正是行动的大好时机,稍纵即逝。
季允夕才放开虞踶令手臂,没有与他对视,只吩咐了一句:“你去解决哨兵。”
“好。”少许,虞踶令回答。
虞踶令悄无声息绕至一名哨兵身后,趁其不备猛地出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哨兵颈骨已断;另一哨兵闻声转头,尚未反应过来,又是“咔嚓”一响,便已毙命。
紧接着,虞踶令旋步快转,一过只留下虚影,敌人尚在错愕,虞踶令便将他们拧颈。其余仓的哨兵无一苟活。
少许,虞踶令回到仓房间隙:“好了。”
只见季允夕怀中抱满了火球,地上还剩一些,她开口即便心跳如擂鼓:“你带上剩下的,提着油,跟过来。”
“好。”虞踶令回答积极了些,他知道此时任务紧迫、刻不容缓,差之一毫便失之千里,最要紧的是,他们有可能在此丧命。
季允夕单手握着刀片,朝着锁孔里刺去,她的手臂尽揽着火球,只有手腕可以转动,破锁之途艰难。
虞踶令也快速将火球往怀里扔。
远处,下一批巡逻的枳兵脚步声正由远及近。
“轰隆隆——轰隆隆——”
那声响越来越清晰,沉重的步伐踏在地面上,竟如闷雷滚过般震得地动山摇,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带着惊心动魄的压迫感,让人呼吸不由得一紧。
迫在眉睫之际,季允夕终于破锁,她冲了进去,满满一仓粮食,但还不止这些。她艰难地将怀中的火球一个个飞出,眼疾手快,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转眼间,季允夕便立马去到下一个军仓。虞踶令则进去泼油,他提着油壶,倾斜飞洒,油片覆盖粮袋。
不过举手间,虞踶令便将第一个军仓的油泼好。
枳兵已经面朝军仓了!
远处的巡逻兵手提明灯、高举火把,昏黄的光晕随着脚步晃动,只是尚未蔓延到军仓门前。但藏在暗处的季允夕与虞踶令,早已借着那渐强的光亮看清了他们的身影,脚步声愈发逼近。
万分紧迫,季允夕心跳如擂鼓。
她破锁进入第二个军仓,眼见着枳兵步步靠近,她立马冲了进去,她望着满仓的粮食,忽然她一个箭步冲向离她最近的粮袋,一只手撒出火球的同时,另一只手划破粮袋。
“哗啦啦”,袋子里的东西漏了出来,是沙子混着泥土!
季允夕顿时愣住了,她张望一番,脑海沸腾:这究竟是谲敌之举,还是,这些军仓中,全都是沙土?
快啊,快!快做出决定啊!
季允夕,快……
她手中飞洒火球的动作没停,在原地站了片刻,立马冲向第一个军仓,在门前从衣襟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她单手掀开外壳,用嘴快速将它吹亮,并用身躯挡住那点儿火光。
她背对着前来的枳兵,将门推开一条缝,顺势身子挡在缝前,手伸进缝里猛地一扔火折子,再迅速将门掩起。
紧接着,虞踶令从第二个军仓中出来,季允夕同样地扔进一个火折子,将门掩上。
忽然,有微光照到他们身上。
伴随着一声呐喊:“哨兵倒下了!”
枳兵举着火把迅速朝着这边奔来。
“快跑!”季允夕拉上虞踶令手臂,顺着军仓的门前跑去。
最后一个军仓前,季允夕仍然不死心,她做出了一个飞快的决定,几乎没有思考,她将刀片刺入锁中。
“他们朝那边逃去了!”枳兵大喊。
枳兵:“快去!抓到重重有赏!”
季允夕破开了那道锁,有光照到她身上,脚步声逼近,她冲了进去,军仓中漆黑一片,她顾不了那么多,将所有火球全部飞洒了出去,凭借着手感,也顾不着它们会落在哪儿。
再掏出一个火折子,她快速打开壳子,快速吹着,终于亮了!
她立马将它飞了出去,转头便冲出门去,只用余光隐隐瞧见火烧起来的模样。
军仓外,一大群枳兵已逼近至二十步内。虞踶令迅速掷出火球,精准砸中前排兵卒的脸,他们视线受阻,瞬间乱了阵脚。
虞踶令趁势向前几步,迅雷不及掩耳泼出燃油,油片裹挟着火把上火苗漫天飞洒,落在枳兵身上。
瞬间,前排兵卒的头发、脸面、军装便燃起熊熊大火,惨烈的尖叫刺破夜空。
不过几瞬,季允夕已从军仓冲出。虞踶令将空油壶随手一扔,拉着她转身就跑。
周围的枳兵蜂拥围堵而来,两人在乱军之中拼命奔逃,左躲右闪地避开追捕。
不知奔逃了多久,躲躲藏藏间,眼前忽然出现了真正的军粮,粮车上的粮食堆积如山。
季允夕与虞踶令藏在远处,她气得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此刻身上只剩火折子,她深吸一口气,从衣襟里掏出仅有的两枚。
她眼神尖锐透着杀气:“你先走。”
“不行,我跟你一起。”虞踶令道。
这些真正的军粮有重兵把守,根本难以靠近,季允夕是下了狠心。
她没有再与他争辩,将两个火折子全部吹亮,用手掌紧紧握住出火处,刚要站起身。
虞踶令:“给我一个。”
季允夕愣了愣,却仅在一个念头闪过之后将一枚火折子快速递给他,他像她一样握住出火处,那一瞬间,他的手掌被火苗烫得生疼。
可如若他们不这么做,火光便会暴露。
季允夕:“分头行动,在山上汇合。”
虞踶令:“好。”
踩着他的话尾,季允夕冲了出去,迅雷不及耳势,当枳兵目光齐刷刷集中在她身上时,她手中火折子已经飞了出去。
她转身逃跑之际,枳兵小将才大喊了一声:“追!”
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一声:“有人毁粮!”
季允夕跑,枳兵追。
她尽挑些通道狭小的地方,凭借她灵活的身姿快速通过,可枳兵太多了,难以甩掉。
她听着脚步声,远处还有一队人是从军仓那边找过来的,她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在一个三岔的岔路口,季允夕硬着头皮冲进那条没有枳兵的小路,就在她冲进小路的瞬间,两队快速奔跑的枳兵冲撞在一起,未波及到她。
她头也不回地拼命奔跑,直到冲出枳营,一头扎进外围的草丛里,才卸力般瘫坐下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想:差点儿……
虞踶令那边,他逃跑的方向是枳国军官的营帐。
他当然认得路,他不仅是要逃脱,他还要会会那个杨焊清。
虞踶令闯入枳军官营帐处,远远看见一袭绿衣的杨焊清冲出营帐,虞踶令立马躲起来。
杨焊清似乎是察觉真正的军粮那边,也遭到毁粮。
杨焊清没有带武器,虞踶令想:天助我也。
杨焊清怎么也料想不到,此时,正有人对着他虎视眈眈。
“杨参议!”营帐之中传来一声。
杨焊清又立马回了营帐。
虞踶令:……
营帐之中,虞弓质问:“你不是保证万无一失吗?怎么军粮还是被许国人发现了?”
杨焊清卑躬屈膝:“是微臣疏忽。”
殊不知,发现只是偶然,而毁粮,是季允夕第一回没有事先筹谋的决定。
很险,但好在他们成功逃脱。
季允夕在草丛中不安地躲着:周六人呢?
虞弓:“你就是这样做的事?”
杨焊清言辞恳切:“肯请主帅让微臣出去捉拿刺客。”
“你一个文官,去了有什么用?”虞弓似乎有些看不起他。
虞弓一想到一柔弱文官踩在他头上,便气不打一处来。
杨焊清想:虞弓为人幼稚,我若承认武功一事,他定要更忌惮于我。
杨焊清:“那微臣便跪着请罪,等主帅消气。”
虞踶令想:怎么还不出来?
此时,追捕虞踶令的枳兵向着主帅营帐而去,小将站在营帐前,火急火燎地问:“主帅,您可还好?”
“本帅能有什么事?”虞弓轻飘飘一句,有些疑惑。
“刺客朝着这边逃来,末将是怕……”小将松了一口气,立马解释。
“什么?!难道毁粮是假,刺杀本帅才是真?不行,快!你带了多少人来?”虞弓声音立马急促起来,似乎是从座位上一下跳了起来。
虞踶令:自作多情。
“三十余。”小将回答。
“什么?才这么点?!快!多去叫些人来!”虞弓慌里慌张,他可不想“身先士卒身先死”。
虞踶令只好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