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的测试过了之后,琴酒一直没什么任务交给自己,现在郑鹤岁都有时间摸鱼了,但是不敢出去,毕竟那个让人头疼的小孩总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自己身边。让人怀疑是否在他身上按了电位器。
琴酒今天却罕见的给了个任务,一句“把报废设备里有存储部件的彻底清理。”
这活儿比修设备还磨人——既要保证物理破坏到无法恢复,又得小心不触发什么奇怪的自毁程序。
“这哪是‘清理’,分明是给电子设备‘送终’。”他嘀咕着,用螺丝刀卸下硬盘。这是一台七八年前的老机器,外壳积满了灰。按照流程,他需要先用消磁器处理,再进行物理破坏。但鬼使神差地,在按下消磁器开关前,他心想:“这种老古董,说不定根本没什么重要数据。”出于一种理工男的技术癖好,他尝试接通电源,想看看这台“老古董”最后还能不能亮起来。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真的进入了古老的操作系统。硬盘指示灯微弱地闪着,显然已是强弩之末。郑鹤岁随手点开几个文件夹,大多是空的或者系统文件。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一个标记为“Log_backup”的加密文件夹引起了他的注意。破解这种低级别的加密对他而言不算难事,几分钟后,文件夹打开了,里面是些杂乱无章的文本日志,时间戳都是多年前。
大部分内容毫无意义,直到他瞥见几条残缺的通讯记录:
...Gin:乌鸦已就位。
...[未知代号]:收到。风见那边的‘S’资料,波本已接手处理...
...Scotch...确认...失联...
“波本!”郑鹤岁心里猛地一揪——这是安室先生的代号!“S”资料?风见?还有“Scotch”(苏格兰)!这几个词像碎片一样砸进他的脑子。他想起之前帮降谷零整理情报时,偶然瞥见过“苏格兰威士忌”这个代号,旁边标注着“已牺牲”。而“风见”,他隐约记得降谷零有一次接电话时,脱口而出过这个名字,随即又立刻改口。
一个模糊却可怕的拼图在他脑中成形:安室先生(波本)多年前曾接手过与“苏格兰”和一位叫“风见”的人有关的资料,而“苏格兰”牺牲了。这绝非普通组织成员会接触的信息!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比任何一次面对琴酒时都要强烈。他手忙脚乱地断掉电源,用发抖的手将硬盘拆下,放进专用的销毁袋。做完这一切,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
他知道得太多了,哪怕只是几个残缺的词语。 这不再是学习黑话那种程度的危险,这是足以引火烧身的秘密!
从那天起,郑鹤岁看安室透的眼神就不一样了。那份熟悉的温和笑容下,似乎隐藏着深不见底的冰山。他开始不自觉地观察:观察安室透如何与琴酒保持一种微妙的、既服从又疏离的距离;观察他提到“过去”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甚至观察他喝咖啡时,无名指习惯性的轻叩杯壁——那是极度思考时的表现。
这种观察活动是痛苦的,因为他必须在安室透面前极力掩饰自己的恐惧和怀疑。他变得比以前更沉默,完成任务时也更小心翼翼。
几天后,安室透约他去了那家熟悉的拉面店。气氛看似轻松,但郑鹤岁却食不知味。
“鹤岁,”安室透放下筷子,状似无意地开口,目光却锐利如刀,“你最近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是……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让你困惑的事情吗?”
郑鹤岁的筷子僵在半空,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强迫自己迎上降谷零的目光,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没、没有啊。可能就是……修那些报废设备太累了,有点没精神。”
降谷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拉面店嘈杂的人声此刻显得格外遥远。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降谷零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郑鹤岁从未听过的、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鹤岁,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记住,在这个世界里,有些门一旦被好奇心推开,看到的未必是真相,而是再也无法回头的深渊。聪明人,懂得在门口止步。”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郑鹤岁彻底明白了。降谷零不仅知道了他有所察觉,更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警告他:停止探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我明白了,安室先生。”郑鹤岁低下头,声音有些发颤,“我只是个修设备的……别的,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很好。”降谷零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温和,仿佛刚才的警告从未发生,“把这碗面吃完,然后回去好好睡一觉。下周还有一批新设备要调试。”
回到宿舍,郑鹤岁一夜无眠。降谷零的警告言犹在耳。他打开电脑,创建了一个加密文件,但这次,他记录的不是“疑点”,而是“生存守则”:
绝对不再触碰任何过期设备\/文件。
不对安室先生\/琴酒先生的过去表现出任何兴趣。
日常对话保持简单,绝不深入。
牢记:我的任务只有维修和数据处理。
他将这个文件隐藏在最深处。他不再把自己当成窥秘者,而是棋盘上一颗只想求活的小卒。他知道,自己无意中踩到了一条看不见的红线,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第二天,他像往常一样去办公室,却发现琴酒站在他的工位旁,手指随意地敲击着他那台用于处理日常事务的电脑。
“这台机器,最近运行有没有异常?”琴酒的声音冷得像冰。
郑鹤岁的心跳漏了一拍,努力维持镇定:“没、没有,琴酒先生。一直很稳定。”
琴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但郑鹤岁知道,这绝不仅仅是关心电脑。一种无形的监控,已经笼罩了他。
中午,贝尔摩德笑吟吟地凑过来,递给他一块小蛋糕:“小朋友,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晚上没睡好,想太多了呀?”她凑近一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姐姐我可提醒过你哦,好奇太重,可是会……做噩梦的。”
郑鹤岁接过蛋糕,手微微发抖:“谢谢贝姐,我……我就是有点累。”
这场因技术癖好而引发的危机,以郑鹤岁的彻底“装傻”和降谷零的明确警告暂告一段落。他被迫长大了许多,明白了在这个组织里,无知不仅是福气,更是护身符。他更加卖力地投入到“设备维护专员”的角色中,用繁重的劳动麻痹自己,也向所有观察者证明他的“安分守己”。
他不知道的是,当晚安室透向琴酒发送了一条简短的信息:“试探完毕。只是技术人员的偶然发现,已被警告,无继续探究的意图和胆量。”
片刻后,琴酒回复了更短的一句:“继续观察。必要时,清除。”
郑鹤岁依然在组织的钢丝上行走,只是这一次,他更加清楚地看到了脚下的万丈深渊。他唯一的念头,变得更加坚定而纯粹:活下去,攒够学费,离开这里。 至于那些深不见底的秘密,就让他们永远沉没在黑暗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