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鹤岁握着那张卡,心里五味杂陈。这三天虽然累,却让他彻底明白,琴酒只看重 “实用” 和 “效率”,以及结果导向。那种所谓的“关照”,更像是确保工具好用的必要维护。果然我这种技术人才就是上面领导手里的刀,技术报告就是给领导提供正当理由的借口。
路过波本酒吧,忍不住进去坐了坐。安室透看到他,笑着问:“听说你前段时间打了个漂亮仗?没遇到麻烦吧?”
郑鹤岁带着夸张的调侃,“哇!安室先生你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然后把大概过程说了,只是隐去了琴酒提示手册的细节,只说了奖金和技术部吃瘪的事,毕竟领导的消息还是能不说就不说吧,万一有什么,哪里找这么好的公司呀!
安室透给他调了杯新的 “薄荷气泡酸梅汤”,神情却略微严肃了一些:“看来你的能力得到了‘赏识’。这是好事,但也意味着你被放在了更显眼的位置上。记住,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只做‘分内’的事,不要多看,不要多问。”
郑鹤岁点点头,这次他完全明白了安室透的意思,也知道这位安室先生在提点自己。想要留在这个公司,多了一分谨慎,也多了一分生存的底气。
回到宿舍,他把那张卡收好,买了新的数控编程教材。看着教材封面上的 “高级设备优化”,他心里清楚:在组织里把 “设备维护” 这块做到极致,是目前最好的保护套。
今天的郑鹤岁刚把组织仓库一批加密硬盘的检测录入,正准备下班,“老鼠”急匆匆地跑来,塞给他一个装备包,拉着他往外走:“快,跟我走!紧急外勤任务,今晚回不来了,现在要去城郊的仓库待命。”
郑鹤岁心里一紧,来不及多问,抓起包就跟了上去。林肯车上除了“老鼠”和另一个面生的司机,后座还弥漫着一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琴酒正闭目养神,帽檐压得很低。
车子一路沉默地驶向郊外一栋不起眼的旧公寓。安全屋条件简陋,只有基本的家具和几箱压缩饼干、瓶装水等应急物资。任务内容似乎是长时间监视对面大楼的某个房间,枯燥且需要保持安静。
几小时过去,夜色渐深。郑鹤岁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瞥了一眼那寡淡的压缩饼干,又看了看角落里一个落满灰尘但似乎还能用的小型燃气炉和一口旧锅,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举手,低声向“老鼠”请示:“老鼠哥,我看那里有个炉子…老是吃压缩饼干效率会降低,我能不能试试看能不能做点热的东西?很快,不会耽误事。”
“老鼠”看了一眼琴酒,见大佬没有任何表示,便压低声音对郑鹤岁说:“动作快点,别弄出太大动静。”
“明白!”
郑鹤岁像得到了特赦,立刻行动起来。他先仔细检查了燃气炉的安全性,然后翻遍物资箱,只找到几包速食味增汤料、一些干海苔和一小罐没开封的午餐肉。材料有限,但难不倒他。
他利用在便利店练就的效率,快速烧水,将午餐肉切成细丁,和味增汤料一起煮开,最后撒上撕碎的海苔。很快,一小锅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简易版“午餐肉味增汤”就做好了。狭小的安全屋里顿时充满了食物温暖的气息,与之前冰冷的监视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先给“老鼠”和司机各盛了一碗,最后,他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盛了一碗,端到琴酒面前,声音紧张得有点发干:“琴酒先生…条件有限,只能做成这样了,您…需要吗?”
琴酒睁开眼,冰冷的视线扫过那碗冒着热气的汤,并没有立刻去接。他看了一眼郑鹤岁,又看了一眼那口锅,突然冷冷地问:“你处理设备电路时,也这么注意‘能源利用效率’?”
郑鹤岁愣了一下,没想到大佬会问这个,赶紧回答:“是…是的先生。就像这个旧炉子,得先确认接口安全(排查故障),控制火苗大小(优化参数),才能最快速度做好而不浪费燃气(能源)。” 他下意识地用上了自己最熟悉的术语来解释。
琴酒听完,没再说话,只是伸手接过了碗。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享受或满意,只是如同完成一项必要的能量补充程序一样,沉默地喝完了它。 然后,他将空碗递还给郑鹤岁。
“老鼠”和司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默默地对郑鹤岁竖了个大拇指。
后半夜的监视依旧枯燥,但安全屋里的气氛似乎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变化。离开安全屋前,琴酒对伏特加(司机)低声吩咐了一句:“回去后,给所有三级以上安全屋的应急物资清单里,加上小型燃气炉和高效燃料。”
回到市区后,“老鼠”兴奋地搂住郑鹤岁的脖子:“行啊你小子!一碗汤都能喝出功劳来!伏特加先生刚才跟我说了,老大觉得你这主意很实用!”
郑鹤岁干笑了两声,心里想的却是琴酒饭前的提问。这让他彻底明白,在这位大佬眼里,一切行为的价值都只在于其实用性和效率。那碗汤,和之前修好的设备、优化的报表没有任何区别。
他路过波洛酒吧,进去坐了坐。安室透看他一脸疲惫,给他调了杯柠檬水。
“怎么了?出外勤很累?”安室透状似随意地问。
郑鹤岁大致说了说安全屋做夜宵的事,隐去了琴酒的具体评价和后续指令,只是说:“…条件太差了,只好想办法弄了点热的。”
安室透擦着杯子,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他轻轻笑了笑:“是吗…看来你总能找到方法让自己‘变得有用’。这是好事,但也别忘了,‘有用’的边界在哪里。”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
郑鹤岁心里咯噔一下,点了点头。他听懂了安室透的言外之意。
在疲惫中入睡,梦里不再是烧烤团建的欢声笑语,而是无穷无尽的压缩饼干和需要他不停去优化的冰冷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