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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四处张望,蒋天生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笔挺西装的八指叔。
他脸上露出喜色,快步走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八指叔!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八指叔回头听见声音,激动地喊道:“阿生!”
两人拥抱了一下,蒋天生笑着说:“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八指叔感慨地说:“是。
当年你伯父去世时,我没能回来,真的很抱歉。”
蒋天生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八指叔在河兰这些年,过得还行吗?”
八指叔拍拍他的胳膊,爽朗地笑起来:“早年攒下的够用了,现在生活无忧。”
蒋天生转头对旁边的陈浩南低声说:“八指叔那两根手指是为了我父亲断的。
父亲常跟我说,尊师重道是做人根本,这句话永远不会过时。”
陈浩南点了点头,把这话记在心里。
这时旁边一位头目插话:“河兰出过三个华人教父,第一个是火麒麟,最后被人乱枪**了!”
“现在最风光的,还是你老大洛驼。
只有他敢跟人正面硬刚。”
乌鸦听了扬起下巴,得意地说:“我老大已经去香江发展了,现在这里都是你们这些老前辈的地盘。”
“年纪大了,”那人摆手,“我们这把年纪,哪像你们年轻人敢打敢拼。”
乌鸦笑着开了个玩笑:“哪儿老?找几个河兰姑娘挤牛奶,保管你精神十足!”
众人听后哄笑起来,气氛顿时热闹了许多。
河兰一家豪华餐厅外,霓虹招牌上写着“海上皇宫”四个字。
虽然远在异国,这里仍有许多华人居住,餐厅供应正宗中餐,因此成为当地社团头目常聚的地方。
宴席在看似和睦的气氛中结束。
众人走出餐厅,领头的是笑容满面的笑面虎和乌鸦。
他们身穿西装,受洛驼老大指示前来迎接蒋天生——毕竟河兰是东星的地盘,礼数必须周全。
表面上谈笑风生,他们眼中却暗藏杀机。
早在河兰布下的陷阱已准备就绪,只等时机到来。
蒋天生身穿笔挺西装,望着异国的街景。
虽然是第二次来河兰,这家中式餐馆让他感到几分亲切。
更意外的是,他在这里遇到了曾为蒋家立下大功的八指叔——当年为保护蒋父而失去两根手指的**湖。
重情重义的蒋天生对这位前辈格外敬重。
身后跟着负责安保的陈浩南,尽管因曾经被乌鸦打断双腿而身手大不如前,他依然是值得信赖的护卫。
陈浩南冷眼盯着笑面虎二人,神色严峻。
蒋天生身旁还有一位当红女星方婷,她提着名牌包,一身长裙光彩照人。
他们走出餐馆,忽然一群骑着滑轮鞋的年轻人横冲直撞地闯过来,完全无视蒋天生一行人。
蒋天生下意识将方婷挡在身后,旁边一名老大怒骂:“你们这群没眼力的!”
那些年轻人只是吹着口哨离开了。
一身西装的八指叔双手插腰,摇头轻叹:“现在的小年轻真是……”
蒋天生只是笑着不说话。
陈浩南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泛起波澜,听出八指叔话中有深意。
不久后,三人登上观光船欣赏河兰景色。
蒋天生在陈浩南旁边坐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浩南,你知道河兰有多少条河吗?”
陈浩南一愣,对这个问题感到困惑,只好笑着摇头:“不太清楚。”
这是他第一次来河兰,对这里一无所知。
蒋天生继续问:“你读过历史吗?”
陈浩南再次摇头。
他从小跟着大佬b在铜锣湾混,早早辍学,整天不是打架就是泡酒吧,哪有机会看史书。
他不知道蒋先生为什么突然问这些,不过难得出来度假,看看异国风景也挺好。
“整整两千五百条!”蒋天生脱口而出。
作为洪兴龙头,他见多识广,常来欧洲,深知知识的重要性。
他眼光长远,已经开始接触互联网新事物。
蒋天生挥手比划着说:“整个河兰地势低于海平面,全靠堤坝挡住海水。”
方婷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正专注地看着窗外的异国风景,笑得灿烂。
陈浩南也不懂这些道理,笑着转移话题:“我就想看看风车,怎么一直没看到?”
在陈浩南的印象里,河兰总是和风车联系在一起,但他的想法已经过时了。
蒋天生笑着摇头:“时代变了,以前靠风车抽水,现在早就不用了。
你听过河兰那个小故事吗?”
陈浩南点点头,那是他小时候唯一记得的故事:“我知道,有个小孩用手指堵住堤坝的漏洞一整夜,救了整个村子。”
蒋天生眯起眼睛,轻叹一声:“现在我们洪兴也裂了个洞,只能靠你来补了。”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蒋天生很看重陈浩南。
洪兴内部早已不是铁板一块,各堂主各有私心,否则蒋天生也不会只带陈浩南一个堂主来河兰。
而且,蒋天生确实欣赏陈浩南的商业头脑。
在他看来,只会打打杀杀的红棍成不了大事,现在的香江是金钱的时代,陈浩南不能一辈子当个没脑子的古惑仔。
陈浩南嘴角微扬,胸有成竹地说:“洪兴不会有事,蒋先生放心!”
蒋天生拍拍他的手,点头道:“后生可畏。”
不久后,蒋天生三人走在河兰街头,感受异国风情。
许多外国人热情地打招呼,陈浩南手里提着方婷买的包包——她果然是个购物狂。
望着热闹的街道,陈浩南低声说道:“蒋先生,你有没有觉得八指叔有点不对劲?”
他神情谨慎。
饭局上八指叔见到蒋天生时表情复杂,再加上这里是东星的地盘,笑面虎和乌鸦这两个家伙明显心怀不善,陈浩南不敢有丝毫松懈。
之前他在乌鸦和笑面虎手下吃了亏,双腿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他不希望蒋先生也出事。
蒋天生听了点头。
他混江湖多年,自然察觉到八指叔的态度异常,笑了笑说:“所以我让阿泰去查了。”
“阿泰是谁?”
陈浩南眼中露出疑惑,没想到蒋先生在这里还有人手。
“我们洪兴在这儿也有眼线,不能总被东星牵着走。”
蒋天生心里清楚,这里是东星的地盘,必须提前打探情况,否则也不会只带陈浩南一个人来。
有些事情不得不防,谁知道乌鸦和笑面虎在暗地里搞什么名堂。
那两人狡猾狠毒,他决定还是让阿泰去查查八指叔最近的动向。
……
某个地方,鸽子成群,游客正在喂食。
突然,鸽子纷纷飞起,一个穿西装、留长发的男人走了过来,正是阿泰。
陈浩南看到阿泰,打了个招呼:“泰哥,你好!”
“你好,浩南。”
蒋天生笑着跟阿泰开了句玩笑:“阿泰,阿母斯特丹有没有美女?”
“大哥,美女不是就在你身边嘛。”
阿泰笑着回答。
方婷曾登上香江杂志封面,确实是个大**。
听到这话,方婷嘴角微扬,亲昵地挽住蒋天生的手臂,但她的想法,没人知道。
这次见面,是因为阿泰已经查清了八指叔的情况,特地来向蒋天生汇报。
没过多久,阿泰便带蒋天生来到河边码头附近。
河水蜿蜒流淌,碧绿清澈。
“老大你看,八指叔就在那边,那是船屋,不用交租,是我们抢来的。”
蒋天生愣了一下,随即走进船屋。
他没想到八指叔竟住在这样的地方,与他的想象完全不同。
八指叔见蒋天生到来,亲自搬来板凳。
“谢谢八指叔!”
蒋天生环顾四周,屋子不过十几平米,生活用品却一应俱全,船里还种了不少花草。
对习惯了豪华别墅的蒋天生来说,这里实在太过狭窄。
八指叔坐在板凳上,笑了笑:“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毕竟八指叔当年在香江也是风云人物,如今却只能在一条船上度日。
蒋天生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摇头。
八指叔也摇摇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我们刚到河兰的时候,不开餐馆,你猜我们干啥?”
“四号仔!”
蒋天生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时,四号仔确实是个暴利的生意。
八指叔点头:“没错,在这里卖没人管,周末还能出去玩。
你伯父当年什么都能沾,就是不碰四号仔。
他回香江,我没留他。”
他叹了口气。
大家都知道蒋家有规矩,绝不碰四号仔。
蒋天生笑了笑:“这么说,八指叔你现在混得不错?”
八指叔却叹气:“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地盘早被抢光了,现在只能住在船屋里。”
蒋天生抿了口茶,神情复杂:“那不如回香江住?”
八指叔摇头:“回香江?我无儿无女,也没亲戚,回去干什么?这里挺好,有空打打零工,不干也能领两千多荷币。”
“那也有一万多港币了。”
蒋天生看着他,心里感慨。
没想到当年风光的人,如今竟落得这般境地,还得替人打零工。
陈浩南一直没说话,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难道古惑仔老了,也会像八指叔一样孤独终老?
八指叔见蒋天生神色复杂,不在意地说:“这种社会福利好的国家,最会养懒人,河兰就是这样。”
“河兰?”
陈浩南一愣。
八指叔指着身后的植物:“连四号仔在这里都合法了。”
“要是送给山鸡,他肯定高兴。”
陈浩南掂了掂那盆植物,摇摇头。
八指叔又笑了:“我现在最爱看足球。
明天是欧洲冠军赛,意大利对阿贾克斯。”
他抖了抖身上的红披肩,已是一副老人模样:“蒋先生,你最喜欢哪个球员?我最喜欢阿列斯,所以我支持阿贾克斯。”
蒋天生轻笑:“我押祖云达斯,肯定赢!”
八指叔拍了拍他的肩:“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蒋天生神情复杂地抿了口茶,没再说话。
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