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在脚下碎掉，发出咔嚓的声音。陈默没有停，背着阿渔往岛里面走。风从后面吹来，带着海水的咸味和一股焦味。他右腿的伤口又裂开了，每走一步都特别疼，像踩在刀上。
半山腰有个岩洞，靠着石壁，前面是一片乱石头。他把阿渔轻轻放下，让她靠在角落里。那只老海龟还在外面，他已经顾不上了。他捡了些干海藻和碎骨头堆在一起，用骨火点燃。火光一闪，照到了阿渔的脸。
她脸色很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胸前的龙珠只剩下一点点光，闪一下灭一下。陈默摸了摸她的鼻子，呼吸很弱，但还活着。他撕下衣服的一角，沾了海水，敷在她额头上。
做完这些，他在火堆旁边坐下，喘了几口气。左眼的骨纹还在发烫，血顺着脸流下来。他抬手擦掉，低头看自己的手。
三枚骨戒已经合成了一个，颜色发灰，表面有很多小裂缝。他把戒指放在火光前，没反应。他想了想，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上去。
戒指突然抖了一下。
一道光从戒指上冒出来，在空中变成一幅地图。线条很简单，但能看清中州的位置，边上写着四个字：八骨将之墓。周围还有一些模糊的线，像是某种阵法。
他看了几秒，发现地图边缘有一串奇怪的符号。不像字，也不像画，倒有点像音符。歪歪扭扭的，可他一看就觉得眼熟。
苏弦弹琴的时候，手指划过琴弦的样子，就跟这个很像。
他皱眉，伸手想去碰那道光。手指刚碰到，图像就散了。戒指变回原样，冷冷地躺在他手里。
他不再试了，把戒指收进怀里。回头去看阿渔，见她身子在抖，手紧紧抓着衣角，牙齿打颤。
他马上过去，割开手掌，把带骨火气息的血涂在她嘴边。血刚碰到嘴唇，阿渔忽然睁开了眼睛。
“它……在怕……”她的声音发抖，“那边……有东西要来了。”
说完她就晕过去了，手也松开了。
陈默站起来走到洞口，顺着她刚才指的方向看去——东南方向的海面，乌云很低，天空像被撕开了一条黑缝，边缘泛着暗红。风停了，海也不动了，连火堆里的光都变暗了。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天气。
他转身在洞里找了一圈。地上有一些还没完全干的海草，他捡起来，按阿渔教的方法编成一圈，在中间画了个简单的符。这是龙族用来聚灵的小阵，虽然不完整，但能帮她稳住气息。
他把海草圈放在她胸口，盖住龙珠。然后自己坐到外面，闭上眼运行《玄骨炼天诀》。功法一启动，全身骨头就像被压碎一样疼。他咬牙坚持，把剩下的力气慢慢收回丹田。
伤得太重了。
但他不能倒。
半个时辰后，他睁开眼，额头全是汗。体力没恢复多少，但至少能站稳。他拿出骨戒，贴在眉心，回想刚才的地图。
八骨将之墓……中州……苏弦留下的线索也是这里。不可能是巧合。
他记得苏弦说过，斩虚是箭。可箭要射出去，得有弓，也得有目标。现在看来，那个目标，可能就在中州。
他低头看阿渔。海草圈还在微微发光，龙珠的光比之前亮了一点。她还在睡，呼吸慢慢平稳了。
暂时没事。
他站起来，拿起斩虚剑。剑柄上有血，滑手。他用布条重新缠了几圈，握紧。
外面天色越来越暗。那道裂口没变大，也没消失，像一张闭着的嘴，等着吃人。
他站在洞口，一动不动。右手握剑，左手按在墙上。石头很冷，但他感觉到一丝轻微的震动，从地底传来。
不是地震。
是有东西正在靠近。
他回头看阿渔一眼。她身体轻轻抽动，眉头皱得很紧，好像做了噩梦。海草圈忽然闪了一下，光变弱了。
他快步走回去，把最后一块骨火残渣放进阵眼。光又亮了起来。
然后他回到洞口，站着不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
火堆快灭了，只剩一点微光。他的腿越来越沉，眼睛也开始酸。但他不敢闭眼。
忽然，远处那道裂口动了。
不是变大，而是扭曲。
像有人在里面转钥匙。
接着，一声低响传进脑子里。斩虚剑猛地震动，撞到石头上，发出“铛”的一声。
他抬手稳住剑，没让它掉。
就在这时，洞里传来阿渔一声轻哼。
他立刻回头。
她没醒，眼角却流出一滴泪。泪落在海草圈上，发出“嗤”的一声，像水滴进热油。
那滴泪，泛着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