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纪委，一间小会议室里，气氛严肃得能拧出水来。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但主位上的李天明书记，一根都没碰。
他那双看似浑浊，实则锐利如鹰的眼睛，缓缓扫过在座的几位核心骨干。
“基本情况，大家都清楚了。”
李天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一条从市政府会议上钓起来的鱼，牵出了一根长长的线。”
“根据初步掌握的情况，王志国，林建业，这两个人，一个在体制内，一个在企业，里应外合，利用我市的重点招商项目，企图谋取巨额私利。”
“性质，极其恶劣！”
在座的几位纪委干部，神情都凝重了起来。
他们都是老纪检了，知道这案子背后牵扯的利益链，绝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王志国在临海市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想动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书记，王志国这个人，很狡猾。”一个副手沉声说道，“我们外围一动，他肯定就会有所察觉。我担心他会销毁证据，或者联系关系网寻求庇护。”
“他当然会。”
李天明冷笑一声。
“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是人。”
他伸出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所以，我们的动作，要快，要准，要狠！”
“打蛇，就要打七寸！”
“让他所有的反抗，所有的挣扎，都变成徒劳！”
……
国土资源局，局长办公室。
王志国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昂贵的定制皮鞋，在地板上踩出杂乱的声响。
这几天，他眼皮一直跳，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建业那个蠢货被当场拿下后，他就知道要糟。
他打了一圈电话，想探探上面的口风。
可那些往日里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的老朋友们，一个个都跟他打起了太极。
不是“最近忙，回头再说”，就是“哎呀老王，这个事我可不清楚”。
电话里那客气又疏远的态度，比直接挂他电话还让他心寒。
这帮老狐狸！
王志国心里暗骂，额头上的冷汗，却止不住地往外冒。
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神变得阴狠起来。
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后，从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移动硬盘和一个小本子。
本子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这些年他与一些不法商人之间的资金往来，以及某些“合作”的细节。
这是他的护身符，也是他的催命符。
他不能让这些东西落到别人手里。
当天深夜，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悄驶离市区，开到了临海市郊一处废弃的工地上。
王志国下了车，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
确认无人后，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铁桶，将硬盘和本子扔了进去，倒上汽油，划着了一根火柴。
“呼——”
火焰冲天而起，将他那张扭曲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看着那些罪证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王志国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掏出一部平日里单线联系用的手机，熟练地抠出电话卡，连同手机一起，狠狠地砸在了一块石头上，然后一脚踩得粉碎。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证据没了，谁也拿他没办法。
姓周的小子，想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
市政府，副市长办公室。
周阳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林小雨新学会了一套茶艺，正小心翼翼地摆弄着茶具，嘴里还念念有词。
“市长，您闻闻，这叫‘高山流水’，讲究的就是一个意境！”
周阳闻言，差点没笑出声。
就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还高山流水，泥石流还差不多。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王志国】正在进行高风险的【证据销毁】及【切断联络】行为！】
【启动【天网追踪】模块……分析中……】
【已锁定目标行为轨迹：城郊废弃水泥厂。】
【已截获目标销毁证据前的加密通话记录，破译中……破译成功！】
【已根据通话记录及过往数据，关联生成【王志国隐秘利益关系网】！】
周阳猛地睁开了眼睛。
哟呵。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这王局长，还真是个体贴人啊。
一张清晰无比的关系图，在他脑海中展开。
上面不仅有王志国刚刚联系过的那些人的通话录音，甚至还有他与几个本地黑恶势力头目，多年来的秘密资金往来记录，时间、地点、金额，一清二楚。
这些东西，要是光靠纪委去查，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摸不到边。
“市长，怎么了？”林小雨看他突然坐直了身子，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
周阳笑了笑，拿起手机。
“就是想给咱们的李天明书记，送一份‘大礼’。”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着，将系统整理好的，最核心、最致命的几条证据，打包成一个加密文件，通过一个绝对无法追踪的匿名邮箱，发了出去。
收件人，正是李天明的私人工作邮箱。
“搞定。”
周阳放下手机，端起林小雨刚泡好的“泥石流”，喝了一口。
嗯，味道还行。
王局长，我给你点了把火，可别让我失望啊。
……
市纪委。
李天明看着自己邮箱里那封神秘的邮件，眉头紧锁。
起初他以为是垃圾邮件，但点开附件后，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通话录音、转账记录、秘密会面的照片……
每一份证据，都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刀刀都切在王志国案最核心的要害上！
这……这简直是天降神兵！
“好！好！好！”
李天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不管这份材料是谁送来的，他只知道，有了这些东西，收网的时候，到了！
“通知行动组！立刻出发！”
一声令下，数辆挂着普通牌照的汽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市纪委大院，消失在夜色中。
……
第二天上午，市政府召开关于优化营以及营商环境的专题工作会。
陆市长亲自主持。
诡异的是，王志国竟然也出席了。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从容的微笑，仿佛昨晚那个在郊外烧东西的疯子不是他一样。
会议开始后，轮到他发言。
王志国清了清嗓子，拿着发言稿，侃侃而谈。
“陆市长，各位同事，关于近期我市招商引资工作进展缓慢的问题，我局经过了深刻的分析和反思。”
“我们认为，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当前的国际经济形势不佳，全球性的经济下行压力，导致外部投资环境普遍趋冷……”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把所有的锅，都甩给了虚无缥缈的“国际形势”。
那架势，仿佛临海市的招商工作没搞好，都怪美国总统没把经济搞上去。
周阳坐在下面，静静地听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看着王志国在那表演，就像在看一个小丑，在舞台上做着最后的，也是最滑稽的挣扎。
等王志国意气风发地讲完，坐了下来，陆长风市长环视一周，问道：
“其他同志，还有什么补充意见吗？”
周阳的手，缓缓举了起来。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王志国的心，咯噔一下。
周阳站起身，先是微笑着对王志国点了点头。
“王局长刚才的分析，非常宏观，也很有道理。”
王志国闻言，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算你小子识相。
然而，周阳话锋一转。
“但是，我认为，我们临海市营商环境的问题，怨天尤人是解决不了的。天天盯着国际形势，难道我们还能左右美联储加不加息吗？”
一句玩笑话，引得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王志国的脸，却开始发绿。
周阳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主要矛盾，我看还是在内部。”
“内部的什么问题呢？我看就是两个词。”
他伸出两根手指。
“不作为，和，乱作为！”
“有些部门，有些同志，面对来投资的客商，脸难看，事难办。一份两天就能走完的流程，能给你拖上两个星期。”
“有些部门，有些同志，更是把手里的公权力，当成了自己牟利的工具。对普通企业百般刁难，对那些跟自己有‘特殊关系’的企业，却是一路绿灯，大开方便之门！”
周阳的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座的谁听不出来，这说的就是国土局，就是王志国！
王志国的脸色，已经由绿转白，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阳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他的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所以，陆市长，我认为，我们临海市的营商环境上不去，国际形势，可不背这个锅。”
“这个锅，得我们自己背，得那些不作为、乱作为的干部来背！”
周阳的话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激起了一圈无形的涟漪。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小石子，精准地投进了在场所有干部的心湖里。
尤其是最后那句“国际形势，可不背这个锅”，简直就是把遮羞布当众扯了下来，还顺手点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