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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亚钢索断裂的尖啸撕裂巴黎夜空时,陈楚正悬在歌剧院的穹顶之下。

十五米高空,全凭一根拇指粗的备份钢索吊着命。

前司余孽在VIp包厢狞笑:“摔不死你,也要让你在全世界面前变残废!”

巴黎歌剧院的金色穹顶之下,掌声的余温尚未散尽,空气里却已弥漫起另一种硝烟。首演结束后的后台走廊,灯光惨白,安保人员押着那个面如死灰的老电工贝尔纳匆匆走过。陈楚站在阴影里,看着那张被恐惧扭曲的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那条串着古旧白玉平安扣的红绳。冰凉的触感如同十年前那场雪藏的寒意,再次渗入骨髓。

“查清楚了?”陈楚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异常清晰,听不出情绪。

楚门集团首席安全官雷厉,一个沉默如山的男人,递过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一段后台监控的放大画面:贝尔纳破坏电缆前几秒,一个戴着鸭舌帽、身形瘦削的男人快速将一个厚实的信封塞进他工作服口袋,同时附耳低语。画面清晰捕捉到鸭舌帽下那双眼睛——阴鸷,贪婪,带着一股亡命之徒的狠戾。

“他叫‘蝮蛇’,欧洲地下圈有名的脏手套,专接毁人不留痕的活儿。”雷厉的声音低沉,“钱是现金,追踪到源头是苏黎世一个空壳公司,再往下……指向国内。”

“前司余孽。”陈楚吐出四个字,冰冷彻骨。十年了,那家曾经将他打入深渊的公司早已破产清算,可那些依附其上吸血的鬣狗,从未真正死心。他们像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伺机而动,妄图用最卑劣的手段,将重新矗立云端的他再次拖入泥沼。

“贝尔纳的妻子确实病重,急需特效药。‘蝮蛇’利用了这点。”雷厉补充道,语气里并无多少同情,“他们想毁掉的不只是《敦煌》首演,更是您国际声誉的根基——用一场全球瞩目的‘技术灾难’。”

陈楚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投向走廊尽头那片被应急灯染红的黑暗。“人呢?”

“‘蝮蛇’很警觉,巴黎的线断了。但他肯定没走远。目标没彻底达成,他不会甘心。”雷厉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庆功宴后,您还有最后一场压轴独唱。露天舞台,威亚悬空设计,是绝佳的二次狙击点。我们建议取消悬空环节。”

陈楚沉默片刻。手腕上的白玉平安扣被指腹反复摩挲,温润的触感下,是十年沉寂磨砺出的、比钢铁更硬的决断。“按原计划。”他抬眼,深邃的瞳孔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沉静的冰湖,湖底燃烧着无声的烈焰。“舞台,是我的战场。躲了,就输了。” 他迈步走向庆功宴的喧嚣,玄色衣摆拂过冰冷的墙壁,将那片阴影甩在身后。

***

香槟塔折射着璀璨的水晶灯光,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巴黎文化名流、政商显贵汇聚一堂,空气中弥漫着成功的甜美与不易察觉的紧绷。陈楚无疑是风暴的中心。他端着苏打水杯,姿态从容,应对着络绎不绝的赞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干事奥黛丽·费舍尔女士亲自向他举杯,盛赞《敦煌》在技术灾难下所迸发出的“超越科技的精神力量”。不远处,艾略特·朗斯代尔那群“巴黎之眼”的成员,脸色依旧难看,却再不敢上前挑衅,只远远投来复杂难辨的目光。

一个侍者端着托盘,不动声色地靠近。在递上一杯香槟的瞬间,托盘底部一张折叠的纸条滑入陈楚掌心。陈楚面不改色,借故走向露台。巴黎的夜风带着凉意,展开纸条,上面是雷厉熟悉的笔迹,只有一行触目惊心的坐标和两个字:

“威亚。备份。”

备份钢索!他们连最后的保险都不放过!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冲上陈楚的头顶。这不是意外,这是蓄意的谋杀!目标不再是毁掉演出,而是要他的命,或者至少是让他重伤致残,永远告别舞台!他猛地攥紧纸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纸条在掌心化作齑粉。露台玻璃门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凛冽杀机。十年雪藏没能摧毁他,玉龙雪山的缺氧没能击垮他,巴黎歌剧院的全场死寂没能让他退缩,如今,这些藏在阴沟里的蛆虫,竟想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终结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夜风灌入肺腑,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不能乱。越是绝境,越要冷静。他转身,脸上已恢复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重新融入宴会的暖流。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全场,精准地捕捉到二楼某个VIp包厢的异样——厚重的丝绒窗帘被刻意拉开一道缝隙,一个模糊的身影隐在暗处,正对着下方即将启用的露天舞台方向。那身影手中似乎拿着一个细长的、类似望远镜的物件。前司余孽?陈楚心底冷笑。很好,既然想看,那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

午夜钟声敲响。歌剧院宏伟的露天中庭,月光如水银泻地。临时搭建的舞台悬浮于一方巨大的、倒映着星空的镜面水池之上,如梦似幻。舞台背景是巴黎歌剧院的弧形外墙,此刻投影着巨幅的敦煌飞天壁画光影,与水池倒影交相辉映,更显空灵神圣。观众席环绕水池,座无虚席,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今晚最后的华彩——陈楚的压轴独唱《孤勇者》。

后台,雷厉亲自检查着陈楚身上的威亚装备,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主钢索和备份钢索,都做了最高级别的物理加固和电子监控,我的人全程盯守,手动操控。安全范围缩小到三米内。”他压低声音,“但老板……悬空十五米,无任何防护措施清唱,风险太大!一旦……”

“没有一旦。”陈楚打断他,平静地伸展双臂,让技术人员做最后调整。玄色的演出服在月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衣襟上的金线飞天文样仿佛随时要破空而去。他的目光穿透后台的混乱,望向那片被星月笼罩的舞台,深邃而坚定。“十年前,他们夺走了我的舞台。今天,就算钢索全断,我也要站着唱完。” 那平静的语气下,是十年磨一剑淬炼出的、无坚不摧的意志。

音乐前奏如同低沉的潮汐,缓缓漫过水池,漫过寂静的观众席。舞台中央的升降台缓缓托起陈楚。他闭上眼,感受着夜风的轻抚,如同感受着玉龙雪山巅的猎猎罡风。当升降台升至顶点,悬停的瞬间,两道钢索无声地扣紧他腰间的安全环,将他平稳地牵引而起,缓缓升向夜空。

十五米高空,夜风骤然强劲。陈楚悬停于水池与星空之间,巨大的敦煌光影在他身后流淌,渺小的身影却仿佛成了天地的支点。他睁开眼,俯瞰下方如萤火般的光点(观众席),深吸一口气,歌声穿透夜空:

“都——是勇敢的——”

纯粹,饱满,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和磐石般的沉稳,无需任何电子修饰,便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观众屏息,震撼于这凌驾于尘嚣之上的天籁之音。

突然!

“嘣——嘎吱——!”

一声尖锐刺耳、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如同死神的狞笑,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宁静的夜空!悬吊着陈楚身体的主钢索,在靠近顶端滑轮的位置,应声崩断!断裂的钢索如同垂死的巨蟒,带着凄厉的风声,狠狠抽打在舞台边缘的钢架上,溅起一溜刺眼的火花!

“啊——!” 台下山呼海啸般的惊恐尖叫瞬间爆发!无数人捂住嘴巴,骇然失色!

巨大的下坠力让陈楚的身体猛地向下一沉!腰间唯一剩下的那根拇指粗细的备份钢索瞬间绷紧到极限,发出令人心颤的“嘎吱”呻吟!他整个人在空中剧烈地晃荡、旋转,如同狂风中断线的风筝,随时可能坠入下方冰冷的镜面水池!

后台监控室,雷厉目眦欲裂,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拉升!稳住!手动控制给我稳住!” 技术员手指在操控杆上疯狂颤抖,汗水浸透了衣背。VIp包厢里,那道窗帘后的身影猛地前倾,几乎要扑到玻璃上,黑暗中能感受到那压抑不住的、扭曲的快意。

混乱与死亡的阴影笼罩全场。安保人员冲向舞台边缘,救援气垫紧急充气,但所有人都知道,从十五米失控旋转的高度坠落,即便落在气垫上,也非死即残!

就在这天地倒悬、万物失声的致命瞬间——

悬空中的陈楚,在剧烈的旋转晃动中,猛地伸开双臂!

不是挣扎,不是呼救。

是拥抱夜空的姿态!

借着旋转的惯性,他竟强行在半空中稳住了身形!玄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的备份钢索成了他唯一的支点,却被他用强悍到非人的核心力量,硬生生转化为悬停的锚!他像一尊在风暴中钉死在悬崖上的战神雕像,头颅高昂,目光如炬,穿透混乱,精准地锁定二楼那个VIp包厢的缝隙!

下一秒,歌声再起!

没有中断,没有颤抖,甚至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孤绝,如同火山喷发,带着焚尽一切黑暗的炽热力量,轰然炸响在死寂的巴黎夜空:

“爱你孤身走暗巷——!”

“爱你不跪的模样——!”

“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

纯粹到极致的清唱!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惊魂未定的观众心上!那声音里蕴含的,是直面死亡的坦然,是十年饮冰难凉的热血,是向一切魑魅魍魉宣战的孤勇!下方的混乱尖叫,后台的警报嘶鸣,钢索的呻吟,在这一刻,竟全成了这孤绝之声的悲壮和声!

“破喉咙了?”

“我的天……他在唱……”

“上帝……这怎么可能……”

观众席的惊恐尖叫戛然而止,化作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无数人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恐惧,只是呆呆地仰望着那个悬在生死一线、却用歌声撕裂黑暗的身影。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不是悲伤,而是灵魂被彻底点燃的震撼!

陈楚的歌声陡然拔高,如同穿云裂帛的鹰唳,撕裂苍穹: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唱到“怒吼”二字,他猛然抬手指向二楼那个VIp包厢!动作决绝如剑!

“谁说污泥满身的不算英雄——!!”

“吼——!!!”

最后一声“英雄”,如同九天惊雷,裹挟着滔天的愤怒与不屈的意志,轰然炸裂!与此同时,舞台灯光师福至心灵,一道惨白刺目的追光,如同审判之剑,随着陈楚手指的方向,瞬间刺破黑暗,精准无比地钉入那个VIp包厢!

“唰——!”

强光之下,窗帘缝隙后那个惊慌失措、正欲缩回暗处的身影无所遁形——正是前经纪公司那位锒铛入狱、后因“重大立功表现”神秘减刑的前高管赵金明!他手中那个细长的物件,赫然是一个高倍望远镜!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错愕、恐惧和被当众扒光的狼狈!

“赵金明?!他不是在坐牢吗?”

“是那个陷害陈楚的畜生!”

“是他搞的鬼!他想杀人!”

现场瞬间哗然!记者的镜头疯了似的对准二楼!安保人员如同猎豹般扑向VIp通道!

悬于高空的陈楚,将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看着赵金明在强光下扭曲的脸,看着安保人员冲入包厢,看着全场观众从震撼到愤怒的目光聚焦……一丝冰冷的、如同昆仑山顶终年不化的冰雪般的笑意,浮现在他嘴角。

他没有停止歌唱。备份钢索在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他的身体因巨大的拉扯力而微微颤抖,但歌声却愈发平稳,如同穿越惊涛骇浪后的深海,蕴含着足以抚平一切创伤的磅礴力量:

“去吗?配吗?这褴褛的披风——”

“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歌声不再是控诉,而是宣言。是对所有在黑暗中挣扎、对抗不公的平凡灵魂的礼赞!水池倒映着漫天星斗和他悬空的身影,也倒映着下方无数张泪流满面、仰望着他、如同仰望信仰般的脸庞。有人开始哽咽着跟唱,声音起初微弱,迅速汇聚,最终形成一股席卷全场的、泣血般的声浪洪流:

“爱你孤身走暗巷……”

“爱你不跪的模样……”

万人合唱的声浪,托举着那个悬于高空的身影,仿佛要将他送上星河。陈楚缓缓闭上眼,感受着这来自大地、来自人心的磅礴力量,感受着腰间钢索那冰冷的束缚与下方如海潮般温暖的声援。一滴汗水,沿着他紧绷的额角滑落,坠入下方深沉的镜面水池,悄无声息,却仿佛在宣告:肉身或许会坠落,但传奇,永不坠。

巴黎的夜风,带着《孤勇者》的旋律,卷过歌剧院的尖顶,吹向更辽阔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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