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莱美颁奖典礼星光熠熠。
当主持人念出“最佳新人奖:《飞天》,林晚!”
现场镜头精准捕捉到楚门新人歌手林晚难以置信捂嘴的瞬间。
她哽咽着感谢恩师陈楚:“没有陈老师十年磨剑的传承,就没有我今天站在这里的资格。”
后台实时热搜瞬间被刷爆,#华语乐坛格莱美历史第一人#登顶。
记者冲进休息室采访,林晚手指敦煌纹饰项链:“楚门的音乐秘钥就是陈老师坚守的中华根脉。”
场外,一位前公司高管狠狠砸碎了电视屏幕。
夜风带着太平洋特有的咸湿,吹拂过洛杉矶斯台普斯中心上空,却驱不散今夜此地的灼热。红毯之上,流光溢彩,巨星云集,空气里仿佛都浮动着名望与金钱凝成的金粉。无数闪光灯汇成一片疯狂的星河,嘶吼着、追随着每一张经过的面孔。
这片由名利堆砌的极乐之地,每一寸光影都写着野心。
后台的通道深处,却自成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喧嚣被几重厚厚的安全门隔绝在外,只剩头顶过道照明均匀洒下的光,将陈楚的轮廓勾勒得沉静而明晰。他站在那里,像一块被时光反复冲刷的礁石,平静注视着面前微微颤抖的少女。
林晚穿着一身设计师特意改良的淡金色礼服,肩头与腰侧蜿蜒着灵动的敦煌飞天图纹,在冷光下流淌着暗涌的光芒。这并非西方设计惯用的夸张风格,更像是将一幅古老的东方壁画,以沉默而夺目的方式披在身上。她脸上的妆容清透干净,只有一双眼,此刻却因为无法抑制的激动和极度的紧张,瞪得极大,呼吸细微地急促着。
“陈…陈老师,”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紧绷的颤音,像是琴弦拉到了极致,近乎透明的指尖死死捏着一只小小的、镶嵌着青绿色琉璃的复古麦克风吊坠项链——那是陈楚在她通过楚门终极考核后所赠的信物,“我还是有点……”
她喉咙哽住,没能说完。
“别慌。”陈楚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极有穿透力,在这安静的后台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磐石稳稳压下了水面的一切涟漪。他微微靠近一步,那股沉淀了不知多少舞台风雨的气息无声地包裹住林晚几乎要被无形压力揉碎的身体。“这里最嘈杂。”他示意了一下外面红毯的喧嚣,“也最寂静。”
他的目光扫过她肩上那条以金线精巧勾勒出的飘逸丝带,那是飞天的象征,带着穿越千年的姿态。“你披的,是千年敦煌的光。你唱的,是《飞天》穿越时空的声音。”他的眼神落在她的眼睛深处,沉稳得像一座高山,“舞台之上,只有你,和你带去的历史回响。其他一切不过是背景板上的尘埃,风一吹就散了。”
“可是陈老师……”林晚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摩挲着麦克风吊坠,冰凉的琉璃都被她的掌心染上温度,“那可是格莱美……真的……真的能行吗?那么多厉害的人……”
“没什么不能。”陈楚嘴角勾起一个很淡、却极具力量的弧度,刹那间劈开了她浓重的焦虑,“十年前我被丢进黑暗里的时候,也没想过会有带着敦煌飞到这里的一天。路,踩下去才知道成不成。”他伸手,不是安抚,而是用力、稳稳地在她肩头按了一下,“你是林晚。你代表楚门,代表我们所有人没倒下的坚持。这就够了。明白吗?”
那个“楚门”,那个“坚持”,像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林晚的心脏,瞬间激发出她骨髓深处被压抑的、近乎是执拗的血性。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被礼服包裹得有些僵硬的腰背,眼中剧烈的动荡被一股陡然升腾的火焰压了下去。
“明白了,陈老师!”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颤,却已有了金石般的回响。她用力点头,肩头的金线飞天随着她的动作似乎也轻轻振翅。指尖紧紧攥着那枚吊坠,仿佛汲取着其中无声的力量。恐惧并未完全消失,但被一种更强的、源自根脉的灼热取代了。
“去吧,”陈楚收回手,不再看她,声音斩钉截铁,“去‘听’你自己的《飞天》响彻这个舞台。”
林晚不再说话,提起长长的裙摆,跟着引路的工作人员的脚步,朝着那扇通向璀璨地狱又或者荣耀天堂的登台口走去。金色的身影在通道尽头被骤然亮起的辉煌光芒吞没。
陈楚静静站在那里,目送那抹金色融入光海。直到林晚的身影被那片精心编织的名利场彻底淹没,他才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通往观众席的入口通道。无数盛装的身影从他身边匆忙掠过,或激动低语,或紧张整理。他沉默地穿行其中,如同穿越喧嚣激流的磐石,不惊不动,连空气中飞扬的香水分子也似乎因他而有了片刻凝固。
他的位置极佳,在喧闹中沉淀出几分低调的尊贵。前方不远处,某家国际音乐巨头的亚洲区总裁威廉斯正谈笑风生,臂弯挽着一位最近在国际乐坛崭露头角的韩国女星。不经意间,威廉斯的目光扫过来,与陈楚的视线在空中无声地碰撞。没有火花,却如同钝器相击,沉甸甸地磕在彼此心口。威廉斯那张精心修饰过的面孔瞬间掠过一丝僵硬的阴翳,随即刻意放大脸上的笑容,语调带着毫不掩饰的尖刻:“哟,这不是我们的‘东方传奇’陈楚先生吗?真是稀客。”
陈楚没有即刻回应。周遭喧嚣的背景音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离,变得遥远模糊。他落座的动作从容不迫,如同早已计算好每一步踏出的角度与力量。待到姿态安稳,才缓缓抬起眼睫,那双沉淀了世事打磨的眼眸平静无波,没有丝毫温度地迎上威廉斯那双充满了西方优越感和审视意味的眼睛。
“威廉斯先生,”陈楚开口,声音不高,在这片浮华的背景音里却清晰得能穿透一切杂音,带着一种磐石般的质感,“音乐的门槛太高,门槛之内,唯有实力才够资格入座。至于传奇……”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目光却如冷电,“那不过是历史尘埃被时间的风带到了我们脚边,仅此而已。”
空气瞬间凝滞。
威廉斯嘴角那条强撑出的优雅弧度,像被冻结的油彩般彻底僵住、龟裂,眼底闪过一丝猝不及防而没能掩住的难堪与恼怒。他身边的韩国女星敏锐地嗅到了这气氛骤冷的危险气息,紧张地捏了捏威廉斯的胳膊,试图打断这无声的对峙,脸上挤出的笑容僵硬如木偶。
陈楚已然移开视线,仿佛刚才那段无声的较量从未发生。他望向那巨大灯光如烈阳般聚焦的主舞台,深邃的眼眸深处,是常人无法窥见的平静之下的激流。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沉默的十年,那无数个在录音棚面对冰冷机器的黎明,那些在无人处一遍遍打磨到指尖渗血的练习,一切付出与挣扎,都是为了支撑起今晚一个微渺却又重逾千钧的可能性——一个能向世界证明他脚下这片土地的声音的尊严的机会,一个证明坚守自有其永恒力量的微光。
全场灯光倏然一暗,巨大的、梦幻般的蓝色光幕如同流水般覆盖而下。舞台上,干冰机喷吐出的白色烟雾如同有了生命,在深蓝背景中缓慢地翻涌、堆叠、延伸,瞬间将整个斯台普斯中心拖入一个亘古苍茫又奇幻莫测的空间。
蓝!
无边无际的幽蓝!恍若将一片亘古的深空骤然切割了搬至众人眼前。
就在这片迷幻的深蓝背景中央,一束纯净得近乎虚幻的白光从天而降,精准地圈住了那个纤细的身影——林晚。她安静地立在光柱之中,一身淡金色礼服上手工刺绣的敦煌飞天图纹在强光下骤然复活!金色的流云纹、碧绿的莲花线条、朱砂点染的火焰璎珞,那些繁复而蕴含古老密码的图案层层叠叠流动起来,光华内敛又华美得惊心动魄。
她脚下踏着一方仅容立足的圆形小台,四周是翻腾涌动的白色“云海”。强烈的顶光洗去了一切多余色彩,使她整个人几乎融为一个苍白的剪影。然而那双沉淀着千年风沙的眼眸,此刻却像在燃烧。长长的裙摆拖曳在云雾里,宛如自壁画中破壁而出的仙子,正要御风而起。
绝对的静默,如同投入水中的巨石,在空气中碾开沉重的涟漪。
下一秒,一个无法用现代音响设备归类的古老音色骤然切入!苍凉、雄浑、带着风沙磨砺过的粗粝质感,如同孤寂了千年的风掠过断壁残垣的回响——那是埙的声音!
“呜——”
低沉宏大的古埙长啸,仿佛是敦煌石窟沉睡千年的风沙精灵骤然苏醒发出的咆哮,带着大地的震颤,悍然撞向每个人的耳膜。这纯粹的、未经科技雕琢的原始音波,毫无预兆地撞碎了一屋现代文明精工制造的音墙!
观众席中响起一片整齐划一倒抽冷气的嘶声。
前奏的余音还未落地,另一股清冷如泉、却又极具穿透力的弦音紧跟而上!五根琴弦被一双仿佛天生为拨动旋律而生的手操控着,音符时而如流云滑过月下沙丘,时而如铁马冰河激荡戈壁——那是古筝!旋律蜿蜒流淌,其中蕴含的古老韵味,如同从历史深处引来的清泉,瞬间涤荡开场内浮华的空气。
电吉他低沉而富有现代金属质感的嗡鸣如地火般悄然加入,电流的声音细微地窜动着,为这首千年古韵涂抹上属于21世纪的、锋利而躁动的线条。
三种音色并非简单的叠加,而是奇迹般地互相穿透、编织在一起。古埙的苍凉大地之声,古筝的清冷空山之韵,电吉他不安的现代脉冲——过去、现在,在同一个空间里共振!
林晚的身体终于动了。她在那一束纯净得近乎虚幻的白光中缓缓抬起手,姿态柔韧却又饱含力量感,仿佛在虚空中牵引着无形的丝线。没有舞蹈的炫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精准得像在重现壁画上凝固千年的舞蹈,却又充满了生命本身的气息。
她开口。
声线空灵,如同月下清露滚落玉盘,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纯净穿透力。咬字却清晰得如同刻刀在坚冰上凿出痕迹,一个音节一个音节,敲击在沉寂的空气中。那声音并非西方歌伶的宏大叙事,更像是在用音符做笔,一笔一笔勾勒出一个只存在于精神领域的远方:
“云烟覆黄沙…”——空灵的声线,勾勒出无尽的黄沙漫卷。
“风沙刻石崖…”——声音中注入一丝金石般的坚韧,仿佛风沙在古老的石窟崖壁上刻下永恒的印记。
“彩衣褪了色…”——一个极尽婉转悠长的转折,带着叹息般的缅怀,像是千年壁画在时光中剥落的叹息。
“光影在说话…”——情绪陡然扬起,声音如同穿透历史的晨钟,振聋发聩!
台下第一排。那位满头银发、表情向来苛刻着称的格莱美组委会元老级评委,猛地挺直了因久坐而微微佝偻的脊背!混浊的眼底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如同在沙漠中跋涉多年的旅人,骤然撞见了传说中的永恒绿洲。
“这…这声音的咬合度……”他微微侧头,对着身边另一位显然同样被震撼的资深音乐人低语,几乎成了耳语,声音里带着颤抖,“与那种古老乐器的震频…还有那股电流…它们如何在同一个共鸣腔体里达成平衡?这是东方巫术吗?”
旁边那位戴着金丝眼镜、以乐理分析精准闻名世界的乐评家,手中快速记录的笔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完全失控地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膝盖。他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想解构眼前这完全超出了他固有音乐逻辑框架的现象,却发现自己几十年建立起的理论体系在此刻脆弱如纸,被那席卷而来的声浪冲击得摇摇欲坠。
舞台上,音乐陡然推进!
古筝的轮指急促如暴雨,密集的晶莹音粒迸射开来!电吉他的失真音效瞬间暴涨,锐利得如同要撕裂空间!两者在古埙依旧连绵深厚的低音长河之上,激荡碰撞,发出雷霆咆哮!
林晚的声音穿透这磅礴交织的音网,陡然拔升,如同穿云利箭!高音区清冽剔透,却又带着玉石俱焚的绝对力量感,不再仅仅是歌唱,那是灵魂的火焰在疯狂喷射:
“我自飞天!”——轰!
两个字出口,仿佛蕴藏了她全部的生命能量!飞天! 那两个字,如同引燃灵魂的炸药!每一个音节都凝练着无法言喻的情感炸药,在刹那间猛烈爆燃!
“破壁而出!——啊!!!”
最后那个极具爆发力的高音长啸,不再仅仅依赖声带的震颤,更像一股强大的意志从肺腑深处炸开,穿透喉咙,化为实质的音波风暴!声浪呼啸着,裹挟着千年的不甘与此刻向死而生的狂怒,如同九天惊雷砸向舞台!
砰!
前排那位一直眉头深锁、试图从乐理角度解析整个表演的资深乐评人,手中的平板电脑毫无征兆地滑落,沉重地砸在铺着厚地毯的通道上,发出一声闷响。但此刻根本无人注意这微不足道的声响。
砰!砰!砰!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前排席位上的人影猛地站起!带动一片片衣料的摩擦声和座椅反弹的嘎吱声,仿佛平静的海面骤然掀起人墙的浪潮!最先站起的是那位银发的元老评委,接着是那位目瞪口呆的乐评人,然后是邻座数位有着巨大行业影响力的人物——他们或许无法全然理解歌词的东方意境,但身体深处潜藏的对纯粹艺术震撼的感知力,被那一声倾注了全部灵魂的呐喊彻底点燃、共鸣,让他们无法再安坐于舒适的座椅之上!
掌声?
没有掌声!
在那巨大的声浪撕裂空气、在那灵魂咆哮撕裂精神屏障的瞬间,斯台普斯中心陷入了一片更为庞大、更为肃穆的真空!
没有人鼓掌!无法鼓掌!
所有人都被那一瞬间灵魂爆破般的力量钉在原地,连吞咽的动作都无比艰涩,唯有心脏在胸腔内疯狂撞击着肋骨,发出自己才能听到的沉闷巨响。那声音超越了音乐鉴赏的范畴,变成了一次直抵生命本源的精神洗礼!如同古老的战场,在英雄长啸破阵的那一刻,唯有绝对的沉寂才能承载那份瞬间爆发的、近乎野蛮的力量!
绝对的音爆之后,万籁俱寂,余音如金线悬在半空。
林晚站在圆台中央,维持着最后一个昂首向天的姿态。额头一层细密的汗珠在高清镜头下清晰可见,嘴唇因为刚才那冲破极限的呐喊而微微发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束白光聚拢在她身上,如同一尊刚被神明亲吻过的塑像,凝固着瞬间释放后的巨大虚弱与尚未散尽的灵魂火焰。
一秒。
两秒。
三秒。
静止被打破了。不是掌声,而是海啸!
仿佛滔天巨浪终于冲破了无形的堤坝,狂暴的声浪从四面八方轰然拍击而来,带着灵魂受创般的震颤!成千上万双手在同一瞬间扬起、落下,汇聚成雷鸣般的巨大声浪,淹没了场馆内一切其他声响,撞得墙壁似乎都在共鸣!
“bravo!”
“oh my God!!”
“Incredible!!!” 无数种语言的惊叹、嘶吼、尖叫混杂在一起,不再是单纯的赞美,而是混杂着震惊、狂热甚至是被彻底征服后的亢奋战栗。不少人脸上残留着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互相拍打着旁边人的手臂或肩膀,似乎只有通过这种身体接触才能确认刚才那几分钟是真实发生的,而不是集体陷入了一个古老东方的巫术幻境。
前排那些起身的评委和乐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潮撞得有些摇晃,却依然挺立着,掌声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那张砸在地上的平板电脑屏幕不知何时亮起,正停留在格莱美官方直播页面的实时讨论区。
此刻,那片数字空间如同沸腾的岩浆池。
【holy Shit!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那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她是不是真的撕裂了壁画飞出来的?! ——点赞如火箭蹿升,瞬间破万!
【我发誓!在她喊出‘破壁’那一刻,我手臂上的汗毛全都立起来了!是全部!灵魂战栗!】
【这不仅仅是音乐,是艺术层面的全面屠杀!降维打击!我从未感觉如此卑微! ——后面附着三个“跪下”的表情符号。
【《飞天》?哪里能立刻听到?给我完整版!此刻!马上!我花钱!】
【看乐评大师斯坦利都傻眼了!平板掉了都没发现?哈哈史诗级现场!】
【坐标华国!有没有人告诉我,那个楚门和陈楚到底是什么神迹?!】
混乱而狂热的后台入口处,陈楚独自倚着冰冷的墙壁。前台传来的巨大音浪透过厚厚的门板,依然带着清晰的震撼力拍打过来。他微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在通道顶灯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沉静异常,甚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指,在无人注视的地方,极其轻微地蜷曲了一下,透露出那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无声的释然。
那枚陪伴他十年、已被摩挲得无比温润的青玉扳指紧贴指根,传来一丝微凉。
“呼……”一声极轻的、几乎被淹没在门外狂热喧嚣中的叹息,从他唇齿间无声逸出。十年磨剑,霜刃今夜,终于递过了最关键的隘口。
斯台普斯中心内的狂热海啸还未完全平息,颁奖环节的主持人卡森·迈尔斯已然带着标志性的昂扬笑容回到了聚光灯下。他熟练地用几句俏皮话安抚着仍在骚动的观众席,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前排评审团的方向,眼角的笑纹里透着一丝心照不宣的意味。
“哦——”卡森故意拖长了音调,对着话筒眨了眨眼,“我知道你们都迫不及待,但请原谅我,我必须保持一个专业主持人应有的节奏…哪怕我也被刚刚的神迹震撼得恨不得立刻冲回家里,关起门来再听一百遍《飞天》。”他做了个夸张的拥抱空气的动作,惹来一片带着善意的哄笑和更热烈的掌声。
“好吧好吧!”卡森举起双手,做出求饶的姿态,语气陡然严肃起来,目光投向观众席上方悬挂的巨大电子提词器,“让我们言归正传,回到今晚的正轨上——”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瞬间压住了场内所有杂音,带着仪式感十足的张力,“接下来将要颁发的,是一项代表着无限潜力和未来的至高荣誉,最佳新人奖!”
全场灯光配合着骤然转为柔和的追光,聚焦在主持人手中的信封上。镜头快速扫过被提名者的表情特写——拉丁小天王手指交叉,满脸期待;北欧电子精灵紧抿嘴唇,身体微微前倾;创作才女双手紧握,不断做着深呼吸;林晚……镜头停在她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依旧留有刚才舞台圣光的余韵,此刻却如同蒙上了一层薄雾,茫然中带着一丝不真切的微光,似乎还没从那场灵魂之舞中彻底回神。她的手放在膝盖上,指尖泛白。
无数屏幕前的心跳,在这一刻几乎同步加速。
后台实时监控网络舆情数据的技术员瞳孔骤然放大,手指在键盘上划过一道残影!直播平台页面,一个仅仅加了金色边框的特别词条如同火箭般瞬间冲破了所有常规内容的封锁,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势,轰然登顶!
#华语乐坛格莱美历史第一人# !
词条下方,爆裂的红色火焰动画疯狂跳跃!
前台,卡森·迈尔斯的声音清晰有力地穿透沸腾的空气:
“本届格莱美奖,最佳新人奖的获得者——”
他的话语如同精确的指挥棒,瞬间抽空了现场所有声响,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无数道目光死死锁定了那只金色的信封,那缓缓抽出、反射着冷光的白色卡片。
“《飞天》——”
卡森的目光穿透空间的距离,精准而炽热地落在一个方向。
“林晚(Lin wan)!!!”
两个字,如同魔法咒语!
全场镜头在零点几秒内完成了高速切换,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刹那间被林晚那张因难以置信而瞬间凝固的面孔所占据!
她的瞳孔在巨大的水晶吊灯照射下猛地收缩到极致,纤长浓密的睫毛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整个人完全僵住了,就像被一道从远古劈来的惊雷轰然定在原地。周围的欢呼声、掌声如爆炸般响起,她却像聋了一般,只有卡森那个音节在耳膜里疯狂震鸣。
wan?…… wan?……是我?!
白皙纤细的手指几乎是无意识地捂住了嘴,堵住了一声几乎冲破喉咙的惊呼,但那震惊的电流早已从指尖传遍全身,让她微微颤抖。眼中那片朦胧瞬间被汹涌的液体取代,一层透明的泪光迅速弥漫上来,在聚光灯下闪烁着碎钻般的光芒。
足足有两三秒,她才真正理解了那名字的含义。身体的僵硬骤然解除,她触电般从座位上弹起!肩头那条象征着飞天的金色飘带因为这剧烈的动作猛地扬起。她甚至没能站稳,踉跄了一步,身旁同样激动的艺人助理慌忙搀扶了一下。所有的力量似乎都被抽空了,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云端,几乎是凭借着某种来自本能的牵引,朝着那被万丈光芒笼罩的舞台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时空的裂缝上,周围的喧嚣、闪烁的镁光灯、热烈而模糊的面孔……一切都隔着一层水帘,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终于踏上主舞台的台阶。刺眼的聚光灯下,卡森带着温暖而鼓励的笑容递过那座如同圣杯般的金色留声机奖杯。
冰凉的金属质感瞬间灼痛了林晚的掌心。那沉甸甸的、凝聚了无数梦想重量的触感,让她的指尖无法抑制地轻颤。
“Lin wan!Lin wan!”观众席里不知何时响起了有节奏的呼喊,渐渐汇成整齐有力的声浪。
林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头的哽咽,靠近话筒。她的目光越过眼前沸腾的人海,越过那令人炫目的光芒,笔直地投射向刚才陈楚所坐的那个席位方向。前排正中那个位置已经空了。这个发现让她心头猛地一空,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但她目光快速移动,终于在舞台侧下方、灯光特意勾勒出的那片幽静阴影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陈楚就静静站在那里,位置微妙地处在足以让她看清、却又避开全场最炽热灯光直射的边界。
仅仅是一瞥,那挺直如松柏的身影,便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林晚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再也无法克制地汹涌滑落。她扬起脸庞,对着话筒,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因激动而极度颤抖、却又字字清晰如珠玉坠盘的哽咽之声:“我…我……”
浓重的哽咽像一团温暖的棉花堵塞着她的喉咙,迫使她停下喘息。台下震耳欲聋的喧嚣奇迹般地沉淀下来,无数道目光凝聚在她身上,带着无声的期待和包容。
“陈老师…”林晚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哭过后的微哑,却在巨大的安静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微微侧身,目光坚定地投向那个阴影中的身影,“没有您十年磨剑的传承与坚持,我不可能有资格…不可能有机会…站在这座舞台上…触碰这座…无比沉重的荣耀……”
奖杯在她手中反射着冷冽而崇高的光芒。
“格莱美的殿堂,”林晚努力地、一字一顿地,让自己的每一个发音都清晰无比,如同刻在历史的扉页上,“今晚,第一次真正听到了…古老的东方之音。这份荣耀,只属于华夏源远流长的文化根脉!属于那些在黑暗中从未熄灭心中烛火的传承者!属于陈楚老师!”
“谢谢您!谢谢所有…”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向着陈楚的方向,向着台下那些此刻也红了眼眶的楚门工作人员,深深地、长时间地弯腰鞠躬。
金色的飞天飘带垂落下来,在她弯曲的脊背上方轻轻晃动,如同凤凰敛翼。
台下的陈楚,脸上并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在那片阴影的包裹下,唯有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释然笑意掠过眼底深处,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涌动了一瞬。更多的,是一种仿佛重峦叠嶂终于跨越、大江大河终于入海后的沉静与开阔。他向着台上那个泣不成声却已真正破茧而出的身影,极其轻微地、郑重地点了下头。再无多余动作,却如同盖下了一枚无形的、确认传承的印章。
后台核心采访区的大门被猛地冲开,速度之快,几乎带倒了门旁的三角立牌。一群如狼似虎的各国媒体记者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带着长枪短炮和炙热的目光,不顾后台助理们的阻拦,如决堤的洪水般冲向了林晚所在的核心休息室方向!保安组成的人墙在如此汹涌的冲击下显得岌岌可危,像一道即将被海啸吞没的脆弱堤坝。
“林晚小姐!请接受一下采访!”
“Lin wan! congratulations! what did it feel like?”
“林小姐!请谈谈楚门!”
无数只话筒如剑林般伸向那扇紧闭的门。各种语言混杂的叫喊几乎要将精致的天花板掀翻,空气中充斥着兴奋的荷尔蒙与职业性的狂热。
门开了。楚门那位有着一头利落短发的女经纪人苏珊面无表情地侧身而出。她并没有阻拦记者,只是抬起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控制力,轻易压过了场内的混乱:“各位媒体朋友,请保持秩序。林小姐需要一点空间整理情绪。但她非常愿意就大家关心的问题做简短的回应。”她侧退一步,将门口让开,“三分钟。只回答三个问题。谢谢配合。”
几乎是苏珊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个离门最近的cNN记者身体猛地向前一挤,率先占据了有利位置。他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将话筒直递向林晚,语速又快又准:“林小姐,震惊世界的《飞天》!那场颠覆性的融合!陈楚先生究竟如何塑造了这场胜利?楚门的音乐密码是什么?世界的耳朵已经打开,请告诉我们!”
无数相机快门连成一片密集的白噪音。
林晚已经补了简单的妆,眼角的微红尚存,但整个人的气场却已沉淀下来,带着一种初经历史洗礼后的镇定,隐隐透着一丝威仪。她没有立刻回答记者的问题,而是微微垂下眼睫,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抬起,指尖触碰到了胸前那枚琉璃麦克风项链的吊坠。
高清镜头敏锐地拉近特写。那枚吊坠不过一节指节大小,琉璃深处巧妙地嵌入了极其微缩、却精美得令人屏息的青绿色敦煌缠枝莲纹,在强光下流转着千年沉淀的光泽。
她摩挲着那古老的纹路,如同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再抬起眼眸时,那里面沉淀的不仅仅是新科格莱美得主的喜悦,更是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庄严与笃定。
“每一个踏入楚门的人,最先被赋予的,”林晚的声音清晰稳定,带着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叩击着在场所有竖起的耳朵,“并非炫目的技巧公式,而是这样一枚‘根脉之钥’。”
她的指尖停留在琉璃中心的莲花纹样上,轻轻一点。“陈楚老师告诉我们,技巧或许炫目一时,但它终究有极致的天花板,终将老去。”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周围屏息凝神的记者们,最后定格在提问题的cNN记者脸上,“唯有扎根于这片土地五千年的根脉深处,去汲取那些时间也无法尘封的养分、那些属于我们独特灵魂的韵律——如‘飞天’里的埙、古筝,用它们搭建起我们真正的声音骨骼——唯有这样由内而外自然生长的旋律,才拥有穿越时空的不朽力量。”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而高昂,像一把出鞘的古剑:“‘华流当自强’,这从来不是一句口号!它是楚门刻入灵魂的信条!它的根基,就在华夏这条奔涌不息的文化长河之中!”
“咔嚓!咔嚓!咔嚓!”
无数闪光灯在同一个瞬间炸亮,交织成一片辉煌的光幕,将林晚和她手中那枚承载着千年图腾的琉璃吊坠彻底淹没!
幽暗的豪华轿车无声地滑行在洛杉矶灯火璀璨的车流中,车窗隔绝了外面喧嚣的繁华,也滤掉了鼎沸的人声。后座空间极尽奢华舒适,唯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般冰冷的死寂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顶级威士忌的酒气。
西装笔挺的前龙腾艺人总监肖远航死死盯着手中平板电脑的屏幕。屏幕上正是林晚获奖后回放的高潮片段:少女在巨大的声浪冲击下身体微晃,泪水模糊了视线,哽咽却清晰地喊出“没有陈老师十年磨剑的传承……”,台下的陈楚在阴影中如同山岳般沉稳地点了下头。
然后就是后台采访那枚该死的琉璃吊坠特写!
肖远航的眼角肌肉无法控制地、剧烈地抽动了一下!握着平板边缘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指腹下昂贵的金属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根脉?
传承?
华流自强?
这些词语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视网膜和耳膜上!
他猛地仰起头,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一股脑灌了下去。浓烈的灼烧感从喉咙直冲头顶,非但没有压下那股邪火,反而如同浇在热油上的水,轰然点燃了所有暴戾的因子!
“砰——哐当!!!”
一声极其脆响的爆裂声毫无预兆地在封闭的车厢内炸开!
前一秒还握在肖远航手中的平板电脑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了固定在厢壁上的流媒体电视屏幕!力道之大,平板锐利的金属边角直接刺穿了高清屏幕的表面玻璃!蛛网般的裂痕瞬间在超薄的屏幕上疯狂蔓延,蛛网的中心,恰巧定格在格莱美官网那张头条推送照片上——林晚流着泪高举金色留声机奖杯,陈楚在她身后侧影如山的远景截图!
碎玻璃渣和内部断裂的精密元件如同被惊起的蝙蝠,“哗啦啦”飞溅开来,落了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缝制座椅一片狼藉!几块锋利的碎片甚至擦着肖远航那扭曲变形的脸颊飞过!
司机吓得浑身一震,方向盘猛地打偏,车子在马路上划出一个危险的蛇形,引来后方一连串愤怒的鸣笛!
肖远航对此置若罔闻。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张被裂痕切割成无数块的“陈楚”的影像,眼神怨毒得能滴出最黑的墨汁。
“十年磨剑…传承…哈…传承个屁!”他喉咙里挤出嘶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当初就该把你雪藏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