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的紧张局势尚未传到京城时,城郊的官道上已多了两拨行色匆匆的人。
一拨是李嵩亲自带领的刑部捕快,腰悬令牌,手持林伯的画像,挨村挨户问询。
另一拨则是梅先生的心腹陆青所带的暗卫,乔装成货郎,看似走街串巷,实则目光锐利地排查每一处隐蔽角落。
两日前,李嵩从林伯外甥口中得知线索后,当即派快马给扬州府衙送了协查公文,自己则带着十名精干捕快,沿着东门官道向南追查。
他深知林伯是沈从安案的关键证人,若被梅先生的人先找到,必定性命难保,是以每到一处驿站、村落,都亲自细致盘问。
“老丈,您见过这个人吗?”
李嵩拿出画像,递给路边一位拾柴的老者。
画像上的林伯面容清瘦,留着山羊胡,是根据沈府旧仆描述绘制的。
老者眯着眼看了半晌,摇头道。
“没见过,这几日南去的人多,都是赶庙会的,没留意这么个人。”
捕快们分散开来,询问村内的农户与商贩,折腾了一个时辰,却只得到“见过类似模样的老者路过”
“好像往南边的乱葬岗方向去了”之类模糊的答复。
李嵩皱着眉思忖。
乱葬岗附近荒无人烟,林伯若真去了那里,定然是想找地方藏匿。
他当即带人赶往乱葬岗,岗上荒草齐腰,坟茔错落,风一吹过,呜咽作响,令人不寒而栗。
捕快们小心翼翼地排查,却只在一处新坟旁发现了半个啃剩的窝头,并无林伯的踪迹。
“大人,这窝头还没太干,应该是刚扔不久。”
一名捕快捡起窝头,递到李嵩面前。
李嵩接过窝头,指尖触到残留的温度,心中一紧。
“快,往南边的破庙方向追!我记得这附近十里外有座废弃的山神庙。”
他曾在刑部卷宗里见过这一带的地形记载,那山神庙年久失修,早已荒废,正是藏匿的绝佳地点。
而此时,陆青的暗卫也已查到了乱葬岗。
一名暗卫捡起地上的窝头碎屑,对陆青道。
“陆爷,看这痕迹,林伯应该是往山神庙去了。梅先生有令,务必在三司之前找到他,绝不能留活口。”
陆青点头,眼神阴鸷。
“别惊动他,悄悄跟上去,到了庙外再动手,免得留下痕迹。”
他深知梅先生的手段,若办砸了此事,自己也难辞其咎。
一行五人借着荒草的掩护,远远跟在李嵩的捕快身后,朝着山神庙而去。
山神庙内,林伯正蜷缩在供桌下,瑟瑟发抖。
自沈府库房失火那晚,他趁乱逃出后,便一路向南逃窜。
他知道自己掌握着沈从安与戚太后勾结的证据。
那是一本记录着二人资金往来与密谋的小册子,藏在贴身的夹层里,若是落入三司手中,沈、戚二人必死无疑。
可若是被梅先生的人找到,自己也会性命不保。
“咳咳……”
林伯咳了几声,喉咙干涩得发疼。
他已经一天没喝水了,身上的银子也快花光,只能靠沿途乞讨的干粮充饥。
昨日路过乱葬岗时,他看到有捕快巡查,便慌不择路地躲进了这座山神庙,幸得附近村落的农户王二柱路过,给了他半个窝头和一壶水,才勉强撑到现在。
“吱呀”一声,庙门被轻轻推开,林伯吓得立刻缩到供桌深处,屏住呼吸。
进来的是王二柱,手里拿着一个粗布包,轻声唤道。
“林老爷子,您在吗?我给您带了点干粮和咸菜。”
林伯听出是王二柱的声音,才稍稍放下心,从供桌下爬出来。
“多谢你了,小伙子。你这恩情,我没齿难忘。”
他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两个白面馒头和一小罐咸菜,顿时眼眶一热。
“老爷子您客气了,我娘说您看着可怜,让我多照应您。”
王二柱憨厚地笑了笑。
“就是我得赶紧回去,要是被我爹发现,肯定要骂我多管闲事。您自己小心点,要是有啥需要,就往山下的村子里喊一声。”
说罢,便匆匆离开了山神庙。
林伯拿着馒头,刚咬了一口,就听到庙外传来脚步声。
他心中一惊,立刻将馒头塞进怀里,拿起墙角的一根木棍,躲到庙门后。
透过门缝,他看到一群身着官差服饰的人走了过来,正是李嵩的捕快。
“大人,庙里好像有人。”
一名捕快察觉到庙内的动静,低声对李嵩道。
李嵩抬手示意捕快们放缓脚步,轻声唤道。
“里面可是林伯?我们是刑部的人,奉命追查沈从安案,特来请您回京作证,绝无恶意。”
林伯在门后犹豫不定,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刑部捕快,万一是什么陷阱怎么办?
可他也知道,自己若是一直躲在这里,迟早会被梅先生的人找到。
思索片刻,他还是打开了庙门,手中紧紧攥着木棍。
“你们……真是刑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