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门口的宣传栏前围了一小群人,苏晚抱着刚取来的药路过,被随风扬起的一角海报勾住了视线。
是张设计比赛的宣传海报。鎏金大字写着“全国星锐设计师大赛”,背景是件半透明的礼服,裙摆上绣着细碎的星辰,在夕阳下泛着梦幻的光。海报右下角标着金奖奖励——三十万奖金,外加与陆氏旗下高端品牌合作的机会。
苏晚的脚步像被钉住了一样。三十万,足够支付母亲半年的医药费;与陆氏合作,是多少设计师梦寐以求的机会。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这个比赛,她大学时就关注过,那时老师说她的毕业设计很有希望获奖,可后来父亲破产,一切都成了泡影。
“晚晚?你也看这个啊?”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晚回头,看见林薇薇挎着那只宝蓝色的包,身边跟着设计部的林晓晓。林晓晓穿着件新连衣裙,领口处隐约能看到模仿云纹的图案,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这比赛挺火的,赵总说要投资林晓晓参赛呢。”林薇薇故意扬高声音,目光扫过苏晚手里的药袋,语气带着怜悯,“不过晚晚,你现在怕是没心思准备吧?毕竟……阿姨的病要紧。”
林晓晓附和着笑:“苏晚姐以前也是学设计的吧?要不也试试?反正重在参与嘛。”
她们的话像针一样扎在苏晚心上。学设计的?这个身份她已经很久不敢提起,像块被藏在箱底的旧布料,怕见光,更怕被人翻出来嘲笑。
“不了,我没空。”苏晚低下头,避开她们的目光,转身想走。
“别啊,”林薇薇拉住她,从包里掏出张报名表塞进她手里,“报名表我多拿了一张,给你呗。就算拿不了奖,让大家看看你的‘才华’也好啊。”
“才华”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重,眼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苏晚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报名表上印着比赛要求,其中一条——需提交原创设计稿及实物样品。实物样品,意味着需要钱买材料,需要时间制作,而这两样,都是她现在最缺的。
“谢谢,不用了。”她把报名表递回去,声音有些发紧。
“拿着吧,万一呢?”林薇薇硬是把表塞进她的药袋里,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说不定陆总看了你的设计,会像帮阿姨交住院费一样,再帮你一把呢?”
这句话像根刺,狠狠扎进苏晚的心里。她猛地抬头,直视着林薇薇:“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在逃。药袋里的玻璃药瓶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狈。
回到出租屋,苏晚把药放在桌上,从药袋里掏出那张报名表。纸张边缘被捏得发皱,上面的鎏金大字在灯光下有些刺眼。
她走到衣柜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放着她大学时的设计笔记。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画满了各种草图,旁边标注着灵感来源——菜市场阿姨的蓝布围裙,老街上斑驳的木门纹理,母亲种的玉兰花瓣……
那时的笔触稚嫩,却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灵气。
苏晚的指尖抚过那些线条,突然想起老师说过的话:“设计是有灵魂的,它会替沉默的人说话。”
她现在不就是那个沉默的人吗?被偷走的设计,被践踏的骄傲,被生活摁在尘埃里的梦想……难道就这么算了?
手机响了,是陈瑶发来的照片——发布会的舞台已经搭好,背景板上印着陆氏的logo,简洁大气。
“明天就靠你了!”陈瑶附了条消息,后面跟着个加油的表情。
苏晚看着照片,又看了看手里的报名表。发布会是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这个比赛呢?是不是可以成为她真正站起来的机会?
她走到缝纫机前,看着那件深青色的旗袍。凤凰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光,像是在鼓励她。
“试试吧。”苏晚对自己说。
她找出剪刀,小心翼翼地把报名表从中间剪开,只留下有比赛信息的部分,然后把林薇薇塞表时可能留下的指纹部分扔进了垃圾桶。
深夜,苏晚坐在台灯下,开始在报名表上填写信息。姓名、联系方式、设计主题……当写到“设计理念”时,她顿了顿,笔尖悬在纸上。
最后,她写下:“于尘埃中寻微光,于裂缝中见花开。”
写完,她把报名表折成小小的方块,放进钱包的夹层里,和那张医院催款单放在一起。
一张是压力,一张是希望。
而此刻的赵氏集团,赵天宇正看着林薇薇递过来的报名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确定她会参加?”
“肯定的,”林薇薇得意地说,“我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以她的性子,肯定会憋着一股劲想证明自己。到时候,我们就让林晓晓用她的设计参赛,等她提交作品,再反咬一口说她抄袭,让她彻底身败名裂!”
赵天宇满意地点点头,把玩着手里的钢笔:“做得好。陆氏不是想找新锐设计师吗?我偏要让他们看看,他们看上的人,到底是什么货色。”
林薇薇笑得更得意了,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她早就看苏晚不顺眼了,凭什么一个二本毕业的行政,能有那么好的设计天赋?她要毁了她,让她永远只能在底层挣扎。
苏晚不知道林薇薇的阴谋,她正对着电脑屏幕,开始画比赛的设计草图。这一次,她画的不是凤凰,也不是云纹,而是一朵在石缝中生长的玉兰——花瓣有些残缺,根茎却异常坚韧,朝着阳光的方向努力伸展。
她给这个系列取名叫“破岩”。
就像她自己一样,就算被生活压在底下,也要拼命开出花来。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她的画纸上,给那些线条镀上了一层银辉。苏晚握着笔,眼神坚定。
设计比赛的海报还在医院门口的宣传栏里挂着,风吹过时,鎏金大字闪闪发亮,像在对每个路过的人说:别放弃,总有一束光,是为你而亮的。
苏晚知道,她的光,要靠自己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