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学院的雾霭裹着铜钱味,吕不韦的青鸾车碾过琉璃砖,车辕上的大象纹章在晨露里泛着冷光。他指尖摩挲着羊脂玉扳指,目光落在天庭学院朱漆大门上——那对衔环兽首的瞳孔里,隐隐映着三三两两送子入学的仙家长辈,腰间荷包皆鼓囊囊坠着束修银锭。
“吕总管今日又来送教资?”门房童子堆笑,眼角却盯着吕不韦袖中若隐若现的金叶子。忽听得西侧角门“吱呀”开缝,粉衣童子右小左探出头,鬓角玉兰花蔫得滴水:“院长昨夜批了三十份肄业文书,这会儿正烦着呢。”
这本在情理之中,天庭学院第二期学员从首期的三十六名,一下子扩招到一千名,而学院的办公面积也明显不够用,太白金星想在天河畔上建天庭学院分院已得到玉帝恩准。
这样的机会,吕不韦怎么会错过呢?太白金星已经多次有意无意地说过,天庭学院分院的院长将交给他。
吕不韦反手扣出三枚金叶子,指尖在童子掌心碾出红痕:“劳烦通传,大象金柜坊愿为学院捐建三所藏书阁,顺带……”他压低声音,“聊聊左小右仙长在喜鹊大桥的进项。”
右小左的瞳孔骤然收缩。半月前左小右将工程转包猪成能,抽成二千万天元的事,连太白金星案头的账册都改得滴水不漏,这吕不韦竟能探知?他盯着金叶子上的“吕”字印记,忽然想起三天前猪成能的亲兵在天河畔被割舌,尸身藏着半片金柜坊的锡纸。
“跟我来。”右小左攥紧金叶子,带吕不韦绕后廊穿月洞门。雕花影壁后,左小右正倚着太湖石数金叶子,脚边堆着七八个绣着“天河水军”的空粮袋。听得脚步声,他眼皮不抬:“吕总管管着三界银钱,倒有闲心过问基建小事?”
“三亿造价的桥,五分之一流进私囊,这小事?”吕不韦忽然轻笑,从袖中抖出张泛黄契约,“敖丙的天印作坊,可是拿东海龙宫的定海神针作抵押,才从金柜坊贷出五千万。他拿什么买真珊瑚?”
左小右的手指猛地捏紧金叶子,边缘割破掌心:“你想怎样?”
“东海龙宫的那棵定海神针现在哪里三界共知,名义上是东海龙宫的,而实际上在西天灵山那个猴头手里,谁要得回来呢?拿这种东西作抵押,我们都能同意,难道不是大象金坊以大局为重么?”吕不韦诡异地笑了笑。
“当然要以大局为重,大家共同努力,共同发展,共同富裕嘛!”左小右举重若轻地朝手里的金叶子吹了口气。
“天庭学院将招三千童生,每人每月十两束修。”吕不韦指尖划过石桌上的账册,“若能经金柜坊过账,月息三分——左仙长的抽成,可从学院膳食采买里出。”他忽然贴近左小右耳畔,“太白院长近年嗜睡,听说贵师弟右小左常替他批红?”
墙角传来瓷器碎裂声。右小左捧着的茶盏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泼湿裤鞋,他忽然想起三日前替院长批文时,左小右塞来的翡翠扳指,正是用喜鹊大桥的油水换的。
“下月初一,后勤司的膳食招标……”吕不韦抛给右小左一锭赤金,“劳烦左仙长让贵师弟,把‘膳食监管’的缺儿,留给金柜坊的人。”他转身时衣摆扫过太湖石,几片金叶子落在石缝里,像极了某种隐晦的标记。
天河水军的演武场飘着豆腥气,猪成能正用象牙筷子戳着碗里的豆腐渣。碗沿刻着“天蓬府贡”,还是当年他当偏将时,天蓬元帅亲赐的餐具。忽听得辕门外喧哗,亲兵浑身水湿地撞进来:“将军!新上任的天虢将军王勃,要彻查屯田账册!”
“慌什么?”猪成能打了个饱嗝,豆渣粘在胡须上,“左小右左仙长批的转包文书,盖着开发司的大印。他王勃敢动老子,就是打太白院长的脸!”他拍了拍肚皮,从甲胄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地契——天河西岸三万亩芦苇荡,正是左小右用大桥抽成换的好处。
本来猪成能想把工程严把在手里,手下的那些天河水兵,每天可以到工地,以训练为名去施工,这样他们既可以拿到军饷,又能多拿一份工资。一般工人,每天要劳动十六个小时左右。他只要求自己手下的兵每天工作热情饱满高涨地干四个小时即可,这是最好的训练,每天轮成四班倒,完全可以保证工程保质保量。
可天虢将军王勃却在这个时候前来主持天河水军的工作。这个王大将军上任伊始,就开始彻查名册上不在岗的那些天河水兵,在工地里的那些天河水兵正属于这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