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弘光二年的春三月,长江流域的寒意如缠绵的病榻之人,迟迟不愿彻底离去。潮湿的江风自上游吹来,裹挟着下游战场飘来的、若有若无的硝烟与疫病混合的焦苦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武昌城头,连旌旗都仿佛不堪其重,垂头丧气地微微卷动。清军豫亲王多铎麾下的精锐步骑,攻势一如往年般凌厉,甚至更添了几分来自异时空的诡谲。

那些被称作“飞机”——经过投靠清廷的张晓宇改良的载人火风筝的黑影,不时如同怪鸟般掠过城墙投下的阴影,在守军心头蒙上一层难以驱散的压抑。它们时而抛下点燃的炸药包,在城头或城内炸开一团团死亡的火光与飞溅的碎石;时而掷下密封的瓦罐,破裂后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那是初步的、带着实验性质的瘟疫攻击,企图从肉体到精神上摧垮这座江防重镇的抵抗意志。城墙在连绵不绝的轰鸣中震颤,砖石的粉末簌簌落下,守军的伤亡数字与日俱增,城中医棚早已人满为患。

然而,与过去一触即溃或苦苦支撑的局面不同,这一次,武昌的防线显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悲壮色彩的韧性。城头之上,明军士兵身着由戚睿涵建议、李大坤通过太医院关系督促赶制的白色厚布防护服,头上戴着造型奇特、装有过滤药炭的“驱鬼罩”,尽管行动因此显得笨拙迟缓,却有效地抵御了清军惯用的毒烟和那些原始生物武器的侵袭。

面对俯冲而下的“飞机”,守军也不再是慌乱地盲目射击,而是由军官统一号令,组织起较为集中的火铳和强弩齐射,铅子与箭矢呼啸着扑向天空。虽然因精度问题,直接击落的战果寥寥无几,但密集的火力网确实干扰了飞行员的操作,使得投弹的准头大打折扣,不少炸弹徒劳地落入城墙前的空地或护城河中,溅起浑浊的水柱。

武昌城的望楼之上,戚睿涵与监国桂王朱由榔并肩而立,亲临前线督战。此处视野开阔,足以俯瞰大半个战场,但也因此成为流矢与偶尔飞来的铳子关照的对象,身边持盾的亲兵时刻警惕着。江风带着湿冷的寒意,吹动了戚睿涵略显破旧的青衫下摆,他眉头紧锁,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追随着战场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他伸手指着城外清军阵中那些由牛马牵引、在泥泞中缓慢移动、不断喷吐着火舌和浓烟的“滑行炮”,虽然比现代坦克威力相差极远,但在此时代已是骇人的利器。

“殿下请看,”戚睿涵的声音在风中依然清晰沉稳,“此物虽显笨重,不及红夷大炮射程威力,但胜在移动便捷,火力凶猛且持续,对我军城墙稳定性和城外阵型威胁极大。硬碰硬绝非上策。”他顿了顿,侧身对朱由榔,语气带着决断,“需以精锐灵活之小队,多备火油、土制炸药,利用夜色或烟雾掩护,迂回穿插,袭扰其侧后,焚毁其弹药辎重,断其爪牙。”

朱由榔身披象征亲王身份的赤色常服,外罩轻甲,面容因连日劳心督战而略显清癯,但那双原本带着几分优柔的眼眸深处,此刻却燃烧着一股此前罕见的决断之火。

自戚睿涵与董小倩冒险赶到衡阳,冲破他母妃马氏的重重阻挠,痛陈唇亡齿寒之理,说服他毅然摆脱羁绊,提兵北上以来,这位年轻的藩王身上正发生着连他自己都感到惊异的蜕变。他不再是那个深居王府、事事需禀明母妃、被各种势力裹挟的泥塑木雕,而是真正开始将匡扶社稷、保卫疆土的责任扛在了自己尚且稚嫩的肩头。他认真听着戚睿涵的分析,目光随之投向那些不断轰鸣的“滑行炮”,不时重重地点头。

“元芝所言,切中要害,实乃老成谋国之见。”朱由榔的声音比往日更加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果敢,“寡人已命何腾蛟、堵胤锡二位将军,依元芝前日所献方略,着手挑选敢死之士,编练袭扰小队,今夜便可择机而动,予敌痛击!”他深吸了一口带着硝烟气味的空气,继续道,“此外,我军按你所述,于城外要道深挖壕沟,广设拒马、铁蒺藜,尽可能迟滞敌军步骑与那怪炮的推进。只是……”他话锋一转,抬头望了望天空中再次掠过的黑影,眉头深锁,语气中透出深深的无奈与忧虑,“只是这来自空中之敌,神出鬼没,实在令人防不胜防,将士们心中颇有畏怯。”

戚睿涵能感受到朱由榔那份源于未知的焦虑,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从容镇定,既是为安慰朱由榔,也是在为周围的将领们打气:“殿下勿忧。飞机虽利,究其根本,亦有其局限。张晓宇所造之物,我略知一二,其载重有限,投弹精度不高,全赖飞行员目测,且受风向、气流影响极大,并非无懈可击。”他指着城墙上正在操作弩机的士兵,“我已请李院使利用其在南京工部的关系,加紧赶制更多射程更远、力道更强的床子弩与神臂弓,分配于各段城墙,专司对空射击。同时,多设观察哨,发现敌机来袭,便以旗号、锣鼓预警,令军民及时躲避。只要我们阵脚不乱,战术得当,坚持下去,清军久攻不下,其锋锐之气必挫!”

朱由榔听着戚睿涵条理清晰的分析,看着他眼中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着与自信,心中的不安渐渐被一种信赖感所取代。他用力点了点头:“好!寡人信你!一切就按元芝的谋划去办!传令下去,各部务必依计而行,不得有误!”

战事的进程,在血与火的洗礼中,逐步印证着戚睿涵的判断。明军在戚睿涵结合了现代军事常识的建议和朱由榔全力支持下,战术变得灵活而富有韧性。夜幕降临后,一队队经过严格挑选的敢死之士,背负着浸满火油的柴捆和威力加强的土制炸药包,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悄无声息地潜出城外,利用沟壑草木掩护,迂回接近清军的炮兵阵地和后勤营地。

他们行动迅捷,目标明确,往往在清军哨兵发现之前,已将点燃的火油罐掷向弹药堆,或将炸药埋设在炮架之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冲天而起的火光,不时在清军营地中响起,带来混乱与恐慌,多架珍贵的“滑行炮”和囤积的粮草在烈焰中化为废铁与灰烬。

白昼来临,攻防战依旧惨烈。清军的火炮轰鸣,“飞机”依旧不时投下死亡的阴影。但守军依靠加深加固的壕沟、加固的城防工事以及那身略显滑稽却关键时刻能保命的白色防护服,顽强地抵抗着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城墙之上,口号声、铳炮声、弩箭破空声、伤者的哀嚎与将领的怒吼交织在一起。

滚木礌石如雨点般砸下,金汁散发着恶臭倾泻,每一次清军凭借“飞机”掩护攀上城头,都会遭到明军士兵奋不顾身的反扑,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城墙几度易手,垛口处血迹斑斑,又被新的血污覆盖,护城河的水早已被染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暗红色,上面漂浮着各种残破的物事,在初春的寒风中缓缓流淌。

戚睿涵并非一直待在安全的望楼。他时常冒着矢石,亲临一线城墙,观察敌情,及时调整部署。有一次,一段城墙被“飞机”投下的炸药炸开一个缺口,清军精锐白甲兵蜂拥而上,形势危急。戚睿涵恰好巡视至此,他毫不犹豫地拔出佩剑,大喝一声:“将士们,随我杀敌,绝不能让鞑子踏上城头!”身先士卒,冲入了战团。

戚睿涵的武艺或许不及久经沙场的悍将,但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和精准狠辣的剑术,瞬间激励了周围的士兵,大家发一声喊,硬是用血肉之躯将冲上来的清兵又压了回去。朱由榔在望楼上远远望见,手心捏了一把冷汗,同时对戚睿涵的胆识更为钦佩。

近一个月的苦战,对于交战双方都是巨大的煎熬。明军固然伤亡惨重,但士气在一次次成功的防守与小规模反击中愈发高昂。而清军方面,久攻不下的挫败感开始蔓延,潮湿的气候导致火药受潮,一些精密的火器故障频发,后勤补给线也因明军小股部队的持续袭扰而变得脆弱。转折点终于在一个浓雾弥漫的夜晚到来。

戚睿涵与何腾蛟、堵胤锡等将领精心策划了一次大规模夜袭。敢死队不仅成功焚毁了清军一处至关重要的、存放了大量火药和“飞机”专用燃料的物资囤积点,引爆的连锁反应甚至波及到了附近的“飞机”临时起降场,多架“飞机”在烈焰中化为灰烬。与此同时,另一支明军精锐趁乱突袭了多铎的中军大营,虽然未能擒杀主帅,却造成了极大的混乱和指挥系统的短暂失灵。

次日拂晓,当硝烟和晨雾稍稍散去,城头上的明军惊讶地发现,清军营寨虽然旗帜依旧,但攻势已然停止。随后探马回报,清军大队人马正在有序后撤,丢弃了不少笨重的营帐和损坏的器械。武昌之围,终于暂告解除。

“胜了,我们守住了,鞑子退兵了!”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武昌城的大街小巷。刹那间,城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劫后余生的军民,无论兵将百姓,相拥而泣,许多人跪倒在地,向着苍天叩谢。

尽管城市满目疮痍,城墙多处坍塌,焦黑的痕迹和暗红的血污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腐烂混合的刺鼻气味,但胜利的喜悦如同强心剂,冲淡了连日来的悲伤、恐惧与无尽的疲惫。幸存者们开始自发地清理废墟,救助伤员,每个人的脸上虽然带着深深的倦意,眼神中却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这份来之不易的捷报,被以最快的速度,通过驿道和水路,传向四面八方。西京凤翔府,刚刚经历迁都、局势尚未完全稳定的李自成,闻听此讯,阴郁了许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真正的笑容,他对左右心腹言道:“桂王与那戚睿涵,一为宗室,一为布衣,竟能于如此逆境中,同心协力,创此力挽狂澜之大捷,实乃国之干城,天下义士之楷模。传本帅旨意,即刻嘉奖武昌有功将士,擢升何腾蛟、堵胤锡等将官职,另赠予桂王朱由榔金帛犒赏,那个戚睿涵……嗯,授以兵部职方司主事衔,赞画军务,望其再接再厉!”尽管大顺与南明之间仍有龃龉,但在抗清的大旗下,这份胜利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而在暂居的南昌行宫,一直处于清军压力之下、惶惶不可终日的弘光朝廷,更是因此消息而精神大振。弘光帝朱由崧连日来因襄阳失守、左良玉兵变等坏消息而笼罩在朝廷上的阴霾,仿佛被一股强劲的东风吹散了不少。他立刻下旨,犒赏三军,褒奖桂王朱由榔“忠勇可嘉”,对戚睿涵也是不吝封赏,同时以此捷报激励各地督抚,加紧整军备武,以期恢复中原。

武昌城在短暂的欢庆后,迅速投入到繁重而悲壮的收拾残局之中。清点伤亡,数字触目惊心;修复城防,工役日夜不停;掩埋尸体,以防疫病流行。戚睿涵与朱由榔并未在武昌久留,在确认清军确实已经远遁,并会同守城将领妥善安排了善后、防务等事宜后,便带着卫队,启程返回了相对安稳的后方——衡州桂王府。

衡州相较于战火纷飞、残破不堪的武昌,简直如同另一个世界。桂王府邸坐落于城西,庭院深深,花木扶疏,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池沼点缀其间。时值暮春,园中海棠、杜鹃、芍药等正值花期,竞相绽放,姹紫嫣红,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芬芳,与武昌那混合着死亡与硝烟的气息判若云泥。轻柔的春风拂过水面,带来丝丝凉意,也吹动岸边垂柳,摇曳生姿。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仿佛外界那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惨烈大战从未发生过。

朱由榔的心情极好,连日来的奔波劳碌、督战时的紧张焦虑,似乎都被武昌大捷的喜悦和这衡州春色的抚慰所冲刷殆尽。回到王府的次日,处理完一些必要的公务后,他便兴冲冲地拉着戚睿涵来到王府的后院。

“元芝,连日辛苦,今日且放松片刻,随寡人园中走走。”朱由榔换上了一身较为轻便的常服,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笑意。

戚睿涵跟随着朱由榔,走在以卵石精心铺就的蜿蜒小径上。路径两旁,绿草如茵,奇花异石罗列。远处的水榭歌台半掩在翠竹之后,近处的曲桥回廊倒映在碧波荡漾的池水之中。偶尔有彩蝶嬉戏花间,鸟儿在枝头清脆地鸣叫。此情此景,让刚从尸山血海中归来的戚睿涵恍如隔世,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他一方面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另一方面,武昌城下的惨烈景象、士兵们濒死的呼喊、那些在“飞机”轰炸下化为焦土的街巷,又如同烙印般深刻在他的脑海,与眼前的静谧美景形成了尖锐的对比,让他心情复杂,难以完全融入这份闲适。

“殿下,您今日特意唤睿涵来此,不知有何要事吩咐?”走过一座小巧的拱桥,戚睿涵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深知,在这王府深处,即便是在这看似无害的美景之中,也未必全然是风花雪月。

朱由榔在一座爬满了紫藤花的八角凉亭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藤花初开,一串串淡紫色的花序垂落下来,散发着甜香。他脸上带着温和而郑重的笑容,目光清澈而真诚地看向戚睿涵,示意他一同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

“元芝,”朱由榔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恳切,“此番武昌大捷,力保危城不失,稳固江防,使江南腹地免遭鞑虏铁蹄蹂躏,此乃擎天保驾之功。而溯其根源,多亏有你。”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更像是在回味那段艰难决策的时光,“若非当日你与董姑娘不避艰险,星夜赶来衡阳,于王府之中,当着母妃与众属官之面,慷慨陈词,剖析利害,指出‘联顺抗清、唇亡齿寒’之大义,寡人恐怕至今仍困于府邸方寸之间,或囿于母妃之言,或惑于群下之议,坐视武昌沦陷,乃至江南糜烂,成为朱明千古罪人。”

他越说越是动情,身体微微前倾:“你于国,有保全社稷之大功;于寡人,更有点拨迷津、引领前行、并肩作战之情谊。若非元芝,焉有今日之朱由榔?”

戚睿涵闻言,连忙起身,深深一揖,言辞恳切:“殿下言重了,实在是折杀睿涵。守土抗虏,此乃天下臣子之本分,匹夫尚且有责,何况睿涵蒙殿下信重?武昌之胜,上赖陛下洪福,殿下决断,下赖何腾蛟、堵胤锡等将军浴血奋战,以及全军将士用命,城中百姓支持,天下抗清义士同心协力之结果。睿涵不过适逢其会,略尽绵薄,偶献刍荛之见,实不敢居功至斯!”

“不,你当得起。”朱由榔摆手,语气坚决地打断了他,也站起身来,走到戚睿涵面前,亲手将他扶起,“元芝,你不仅有勇有谋,见识卓绝,能于纷繁战局中洞察关键,提出破敌之策;更难能可贵者,是你胸怀天下苍生,不计个人得失利害之品格。”他凝视着戚睿涵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的心底,“与你相识、共事这些时日以来,寡人观你言行,深感获益良多,许多昔日困惑之处,茅塞顿开。你非但能力出众,更兼品性高洁,实乃寡人平生罕见之英才。”

他深吸了一口气,春日温暖的阳光透过藤蔓缝隙,在他年轻却已显露出坚毅线条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眼神变得无比灼热和坚定,似乎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心。

“故而,寡人近日思前想后,心中有一不情之请,积压已久,今日定要说出,望元芝你……万勿推辞。”

戚睿涵看着朱由榔如此郑重的神态,心中不由一紧,暗自猜测会是什么难以完成的任务或任命,他肃然道:“殿下请讲。只要于抗清大业有利,于天下苍生有益,且为睿涵力所能及之事,定当竭尽驽钝,万死不辞!”

朱由榔向前一步,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戚睿涵的右手。他的手掌温热,带着些许因习武而产生的薄茧,力量很大。他目光灼灼,一字一句地说道:“寡人欲与你,就在此地,义结金兰,从此兄弟相称,祸福与共,生死相托。不知元芝意下如何?”

“什么?”戚睿涵闻言,浑身剧震,如同耳边炸响了一个惊雷,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惊愕与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就想抽回手,却被朱由榔更加用力地握住,那力道传达着不容置疑的真诚。“殿下,这……这如何使得?万万不可!”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急促,“您乃天潢贵胄,太祖血脉,堂堂大明亲王,千金之躯,尊贵无比。睿涵不过一介布衣寒士,出身微末,只因机缘巧合,侥幸得遇殿下,略尽臣子之本分,岂敢……岂敢与殿下并肩,称兄道弟?此乃礼法所不容,是为僭越。若传将出去,非但于殿下清誉有损,睿涵亦将置身于风口浪尖,为天下人所非议。此事关乎国体纲常,还请殿下三思,收回成命!”

他言辞恳切,甚至带着明显的慌乱与抗拒。这并非完全是虚伪的客套或欲擒故纵,而是他内心真实想法的流露。在这个等级森严、礼法如山的封建时代,与一位实权藩王、皇室近支结拜为兄弟,所带来的心理冲击、潜在的巨大麻烦以及需要承担的无形压力,远超他瞬间能够接受和处理的范畴。他穿越至此,初衷是凭借所知改变历史走向,而非卷入复杂的政治漩涡和身份危机。

朱由榔却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脸上的笑容并未减退,反而因为戚睿涵的真性情而更添几分欣赏。他握着戚睿涵的手没有丝毫放松,语气反而更加温和而坚定:“元芝,你此言差矣,谬矣。”他摇了摇头,“你口口声声说如今是何等时局?乃山河破碎,社稷危殆,清虏肆虐,百姓流离之存亡绝续之秋。值此乾坤倾覆之际,凡我炎黄子孙,自当戮力同心,共御外侮,还论什么尊卑贵贱,拘什么虚名浮礼?”

他拉着戚睿涵,指向亭外生机勃勃的园景:“你我并肩作战,于武昌城下,同历炮火,共冒矢石,亲眼见证将士浴血,百姓哀鸿。那份于生死边缘相互扶持、彼此信赖的情谊,岂是这世俗的身份高低、爵位尊卑所能衡量、所能割裂的?”他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寡人心中,你戚睿涵,是敢作敢为、智勇双全、顶天立地的豪杰。是能与寡人倾心相交、托付军国大事的挚友。既是志同道合、肝胆相照的兄弟,又何必执着于布衣与藩王之名分?”

他的目光扫过烂漫的春花、潺潺的流水、苍翠的假山,最终回到戚睿涵脸上,语气愈发深沉动情:“元芝,你看这园中万物,草木也好,鱼鸟也罢,沐浴同一片春光,汲取同一方水土,各自生长,自由鸣唱,何曾因出身高低而有所区别?乱世之中,能得一位心心相印、志同道合、可托生死的兄弟,远比那些束缚人心的虚名浮礼来得珍贵千百倍。管他是王爷还是百姓,但求同心同德,便可引为知己,共襄义举,匡扶天下,这有何不可?莫非在元芝心中,仍视寡人为高高在上、不可亲近之王爵,而不愿以真心相交吗?”

朱由榔的话语,如同一声声洪钟大吕,敲击在戚睿涵的心坎上;又似一股汹涌而温暖的潮流,持续不断地冲击着他内心那堵用现代人谨慎和封建礼法筑起的堤坝。他望着朱由榔那双清澈见底、不含丝毫杂质与试探、只有纯粹到极致的欣赏、信赖与结纳之意的眼眸,内心的坚冰开始迅速融化。

戚睿涵想起了在河南府与吴三桂并肩浴血、试图扭转历史的那个夜晚;想起了与董小倩一路相互扶持、穿越险阻的旅程;想起了与李大坤在南京城中,利用各自身份暗中配合的默契;甚至想起了那个误入歧途、却才华横溢的张晓宇……在这个完全陌生、危机四伏的明末时空,这些基于共同目标或特殊际遇产生的情谊,确实是他最宝贵的精神支柱和前行力量。

眼前这位年轻的桂王,能在乱世中听取自己这个“来历不明”之人的惊世言论,能顶着内外压力毅然出兵,能在胜利后不居功自傲,反而如此折节下交,这份超越时代局限的气度、胸襟和真诚,如何能不令人心折?自己若再固守所谓的“礼法”而拒绝这份赤诚,岂非真是矫情虚伪,寒了这位“王兄”的心,也辜负了这段乱世中的奇缘?

内心的挣扎、顾虑、衡量,在朱由榔如同春日阳光般炽热而纯粹的真诚面前,终于土崩瓦解,冰消雪融。戚睿涵深吸了一口气,那口带着花草芬芳和泥土气息的空气仿佛涤荡了他的肺腑,也坚定了他的信念。他原本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释然、感动而又带着几分豪情的笑容,反手紧紧回握住朱由榔的手,力道同样坚定。

“殿下……不,王兄,”戚睿涵的声音不再犹豫,充满了真挚的情感,“王兄既然如此推心置腹,不以睿涵卑鄙,屈尊降贵,折节下交,睿涵若再一味拘泥俗礼,固执推辞,便是矫情饰伪,不识抬举,更辜负了王兄这一片赤诚兄弟之情。”他目光炯炯,迎着朱由榔惊喜的眼神,朗声道,“承蒙王兄不弃,睿涵愿与王兄在此结为异姓兄弟,此生此世,祸福同当,休戚与共,肝胆相照,永不背弃。若有违此誓,天人共诛!”

“好,好!”朱由榔闻言,大喜过望,脸上绽放出如同孩童般灿烂、毫无保留的笑容,“得元芝为弟,实乃寡人……不,实乃为兄平生第一大快事。苍天待我朱由榔不薄!”

当下,两人便在这春光明媚、紫藤飘香的后院凉亭之中,屏退了左右随从。没有设立香案烛台,便以这朗朗乾坤、苍茫大地为鉴;没有准备乌牛白马等祭礼,便以石桌上刚刚奉上、尚温的清茶代酒。两人相对而跪,面容庄重。朱由榔年长戚睿涵一岁,自然为兄,戚睿涵为弟。

朱由榔率先开口,声音沉稳而肃穆,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日月星辰共鉴:今日我朱由榔……”

戚睿涵紧接着,以同样庄重的语气道:“我戚睿涵……”

两人齐声,如同宣誓,又如同立下永恒的契约,声音合而为一,清晰而有力:“愿结为异姓兄弟,从此兄弟相称,同心协力,祸福与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虽非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心同德同舟行。此生不渝,若有二心,天人共戮!”

誓言既毕,两人相对着,郑重地三叩首。每一次叩首,额头轻触微凉的石板地面,都仿佛是一次信念的加固,一次情感的升华。礼成之后,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有激动,有感动,更有一种卸下所有隔阂的轻松与亲密。彼此扶持着站起身,兄弟之名分,兄弟之情谊,于此一刻,正式奠定。

朱由榔用力地拍了拍戚睿涵的肩膀,眼中满是难以抑制的欣慰与激动,声音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哽咽:“贤弟!”

戚睿涵也笑着,发自内心地、清晰地回应道:“王兄!”

这一声称呼,自然而然地出口,再无之前的任何隔阂与拘谨,充满了敬重与亲近。

此时,夕阳的余晖正悄然染红西边的天际,金色的光芒穿过亭台的缝隙和摇曳的花枝,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悠长,在铺着青石板的地面上紧密地交织在一起,仿佛预示着他二人未来命运与共、难以分割。

衡阳王府的后院依旧安静,只有归巢的鸟儿在树林间发出几声清脆悦耳的啼鸣,仿佛在为这场特殊的结拜礼赞。然而,在这片静谧祥和的暮色之下,一种基于共同抗清理想与武昌生死考验的深厚情谊,已然如同园中那些深深扎根的古树,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他们约定,无论前路如何艰险诡谲,风云变幻,都将相互扶持,互为臂助,共同面对这波澜云诡的乱世,为了心中那个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宏大目标,矢志不渝地努力前行。

墨坛书屋推荐阅读:末世重生:我觉醒了双系统?最豪赘婿陆枫纪雪雨我在古代逃荒路上如鱼得水万界独尊玄天战尊傲气凌神教授家的小姑娘恶毒女配不按剧情走从火影开始卖罐子阴神司探登高者寡六零:老太搞事业,养崽崽日常相公失忆后,医妃带空间养崽穿书女配和未婚夫恋爱的甜甜日常官道之1976军阀:从县长开始征伐天下星际毛绒绒陆沉周若雪无删减完整版拜师九叔之我在民国当军阀小公爷,夫人带前世记忆重生救府末世金丝雀到年代文的摆烂人生带雨梨花祁同学,真的不继续追了吗重生四岁小玄师,别怪我无情以大针蜂开局的异世界宝可梦之漫威:搞笑角色摆烂日常超神:我真不想成神!快穿:我修仙回来了,渣渣速退恃娇宠宫廷双姝:权谋与情丝剑道初心女尊:当白切黑皇女遇上土匪郎君庶女发癫日常肖靖堂升职记窝囊女婿三年被瞧不起岳风柳萱崩坏:终末之诗变成动物后才知道摆烂有多香暗恋,你是我的遥不可及远古时代的悠闲生活叫你当炮灰,你转身毒翻全场?和死对头影帝穿越古代逃荒赢麻了斩神:转生黄泉,践行虚无之路!玄学大佬驾到,万千恶鬼瑟瑟发抖恶毒女配一心求死原神获得造物主系统的诸天之旅陶园田居,悠闲的山村生活修真需要高科技摸金校尉:大赦天下别人啃老我啃小,我的儿子是大佬国运:失忆的我要扮演张麒麟
墨坛书屋搜藏榜:萌宝被抛弃后:被全国兵哥哥宠哭养猪小能手穿七零首长见面要毁婚?后来被钓成翘嘴盗墓:开局探索金国大将军墓甜!漂亮军嫂海岛寻夫后被宠上天绝世邪神奥特:黑暗洛普斯的奇妙冒险!雷符当纸抽用,我还怕你红白撞煞吗?离婚当夜,被豪门继承人搂着亲王妃强势回归,被休摄政王追妻忙救命,霍爷的小傻妻野又撩我的老领导是李云龙天地道君要回家神豪系统之打造奢华娱乐帝国尸兄:从葫芦娃到尸皇仙子毋燥,我拚老命也要解你情毒在团内当团宠的一天我以前好像很厉害龙族:开局拐走夏弥自创超凡体系你好!亲爱的小狼!从开始的左道生涯[综]万界旅行社医妃入怀,王爷你就宠她吧八零偏执大佬的娇软白月光新时代的女奥特2被甩后,嫁给了他死对头蜡笔小新:我的校园青春仙路漫漫吾终将问鼎!悍姐好种田替嫁残疾大佬后他站起来了崩坏:带着女武神写二创盗墓同人之换个姿势穿小哥女主重生后,每天都想锤人正阳门下:东南亚之主魔道少主的我,功德成圣了靖康物语之塞北帝姬泪那夜后,糙汉霍总跪哄孕吐小甜妻春日云烟直男穿进ABO靠装A升级美貌呆萌女撩了臭屁腹黑影帝神起在风华我与你不止于此鬼灭:琉璃化雪安陵容重生之我一胎俩宝了大秦:开局炼制百万傀儡阴兵极品废柴召唤师萌娃分配主神解约回国后,归国爱豆的巅峰之路接受封印吧,仙子萌学园之复活之战
墨坛书屋最新小说:网游重生无双天下辅警黎明能当销冠的演员才是真巨星四合院:碾碎易中海,绞杀聋老太强汉之墨色如血幕后黑手从校园开始缅北:强迫臣服综武:收徒万倍返还,抄底小龙女穿越到清末民国求生的小孩贝利亚:我家有只会说话的杰顿九皇子被贬,开局召不良帅定天下我靠双眼!从寒门到权倾天下仙尊归来扭转乾坤永恒模组:我以灾厄铸神环大夏书圣大衍启元当秦始皇读完凡人修仙传后开始联盟骂我傻,骑士十冠你哭啥七世缘:清宫劫与时空归穿越奥特:反附了?可我想回家!血色炊烟:我的佣兵生涯!逆天悟性:我在修仙界证道长生红警系统在都市的称霸之路断亲后,我靠自己买房娶村花老婆大明神医:开局救活朱雄英市井蛊人重生后,我闯进校花卧室误会,我真的不是天师啊流水线厂花她撩人不自知末世降临:我是男主继妹文明微光:刘子洋的守夜之旅吞噬星空之元级智能差十岁的豪门姐弟恋咒术回战,混沌迷途带着手机重生1985今天真的不想加班爱如荆棘:重逢后他步步紧逼仙临仙途异源问道甄嬛传之安陵容苟到富贵闲人时清风伴月向星河穿越六零:我的口粮堆成山重生:开局就是母女花踏平五代,我建最强帝国修仙学院:弟子各有千秋为师要完甄嬛传之宜修重生出阁前混沌不朽剑尊噬浊:修仙废体逆天改命游戏入侵:开局双天赋她玩转副本九变道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