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外刚透出一点灰蒙蒙的亮色,虎子就打来电话。
“我们回来了。事情......办妥了!王处......他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人怎么样?”
“我找了个熟悉的老中医给他看了,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应该是这两年胸中积攒的郁结瘀血,吐出来……是好事,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嗯!现在人呢?”
“人我已经派人送到军区医院了。”
“嗯,辛苦了!”
祁同伟挂断了电话。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早鸟啼鸣。
选择如此激进的手段,祁同伟并非没有自己的考量。
那起投毒案已过去两年有余,现场证据早已湮灭,相关的线索更是一丝都没有,依靠正常的法律程序,想让这两个远在香港的渣滓伏法,难如登天。
时间拖得越久,希望便越渺茫。
祁同伟上一世就不是拘泥于条条框框的迂腐之人,再加上重生归来,历经生死,很多事早已看的通透,对于他来说,现在讲究的就是个念头通达。
有句话说的好,如果法律保护不了我,那一定也保护不了你。让这些王八蛋受到惩罚,根本不用拘于形式。
而且,祁同伟也做了相应的安排,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
第二天,香港某份主流报纸的社会新闻版上,不起眼的一角,刊登了一条短讯:
黑帮仇杀?两男子陈尸废仓死状凄惨!
昨日傍晚,有市民于一废旧仓库内发现两具男性尸体。经初步调查,死者分别为绰号“丧彪”及“烂牙炳”的中国籍男子。
两人均系本地帮会成员,现场死状极为惨烈,疑涉黑社会仇杀。警方重案组已接手调查,呼吁知情市民提供线索。
对于这报纸上的寥寥数语,普罗大众匆匆一瞥,只道是江湖恩怨的寻常结局,无人关心这两个名字背后代表的是何等卑劣的灵魂。
然而,在港九地下世界的某些角落,这则消息却如同投入平静水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圈微澜。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兔死狐悲,更多的则是猜测这背后是哪路神仙的手笔。
石勇捏着那份报纸,目光死死钉在那两行小字上。他心头翻涌起滔天巨浪,他知道这两人是谁,更知道他们牵扯着的事情!
他不得不联想到……那位说话行事都透着邪乎劲的新上司,没想到竟然……如此迅疾、狠绝地……把这事办了?
震惊之余,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窜上心头,让人畅快淋漓!只因那两个畜生,死有余辜!
同一时间,光头强也看到了这条新闻。
他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喃喃自语道:
“阎王……这才是真阎王啊……以后……以后得更小心伺候着,千万……千万别惹这位爷生气……”
他一边擦汗,一边继续数钱。
虎总投资的这家夜总会太挣钱了,现在的他只能靠这些钱给自己压惊了!
港岛的警方对此类案件早已司空见惯,例行公事的调查很快便陷入僵局。
没有目击者,没有直接证据,现场被严重破坏,再加上死者本就是帮派人士,劣迹斑斑,这桩案子很快便被归档,再难掀起波澜。
一切如同投入深潭的小小石子,涟漪散尽,水面重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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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平在医院的白色病床上躺了三天。这三天里,他睡得异常安稳,仿佛卸下了背负经年的千斤重担。
若不是生命体征平稳,护士都怕是以为他成了植物人。
醒来时,人瘦了一大圈,但那双眼睛里,长久以来盘踞的阴霾,却消散了大半。常年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出院后的第一件事,他就来到了祁同伟的办公室。
进门之后,他双膝一弯,没有任何征兆,“咚”的一声,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厅长,以后我王建平的命,就是你的!”
祁同伟赶紧起身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咱们之间不用搞这些,事情彻底过去了。你要做的,是把它放下,真正放下。另外把这件事也忘了,忘的一干二净!”
王建平点头答道:“厅长放心!”
祁同伟无异于给了他一次新生,同时他更知道祁同伟是冒了多大的风险,他感念这份恩德,这才让这个只跪天跪地跪父母的硬汉,甘心下跪感谢。
祁同伟也点了点头,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份折叠好的报纸,塞进王建平手里,那是刊登着那则短讯的香港报纸。
“回去吧,给你放一段时间假。带着嫂子,出去走走,散散心。天南海北,想去哪去哪。什么时候觉得心口那块石头真搬开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王建平深深地看了祁同伟一眼,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个重重的点头。
回到家中,王建平的妻子拖着一身病体起身,问道:
“去哪儿了?几天都不着家!啊?你......怎么瘦成这样?”
王建平将那份报纸放在妻子面前,手指点在那则不起眼的新闻上,没有多余的言语。
妻子疑惑地接过报纸,目光扫过那几行字,先是茫然,随即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抬起头,看向丈夫那双虽然疲惫,却不再死寂的眼睛,瞬间明白了什么。
夫妻二人紧紧相拥,放声痛哭。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积压两年的痛苦都释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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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祁同伟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起身走出办公室。
来到刑侦局小楼的大门前,他又看到那破旧的木门上,一年前他亲手打出那个大洞,像一个丑陋的伤疤。
因为他的要求,这个门一直没有修。
他静静地站在门前,看了很久。
半晌,他朝着里面喊去:“程度,出来一下!”
程度很快小跑着赶到:“厅长,您找我?”
祁同伟抬手指了指门板上那个醒目的破洞:“明天,把这扇门换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换成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