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魏公府中的震惊与杀意,并未能越过长城,冻结北疆夏日蓬勃的生机。
当曹操意识到北方诞生的并非疥癣之疾,而是心腹大患时,陈烬已然完成了对北疆之地最艰难、也是最关键的初步整合。
曾经的边患之源,那片广袤无垠、战乱频仍的草原,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转化成赤火公社手中一块沉甸甸的战略砝码。威胁,正在转化为资产。
昔日,北赤火堡虽险要,终究是孤悬塞外的一点,缺乏回旋余地。
一旦被大军围困,便是死地。
而如今,整个“北疆诸部联合自治邦”的辽阔疆域,都成为了赤火公社的战略缓冲区和大后方。
东起幽州边塞,西至焉支山麓,数千里的草原、沙漠、山峦,处处可以是赤火军及其盟友的藏兵之所、机动之地。
曹操若想北征,将不再面对一个固定的堡垒,而是需要深入一片充满敌意的、全民皆兵的广阔天地。
补给线将被无限拉长,随时可能遭受神出鬼没的游击袭扰。
这片曾经让中原王朝耗尽国力也无法彻底掌控的土地,如今却成了赤火公社抵御南方威胁的天然屏障和最宝贵的战略纵深。
“赤火-匈奴联合骑兵”的建立和持续训练,意味着赤火公社获得了一个稳定且优质的骑兵兵源基地。
匈奴战士自幼生长马背,骑射娴熟,是天生的轻骑兵。
以往,他们的勇武用于劫掠边郡,而今,在赤火公社的组织、纪律和战术指导下,这股强大的机动作战力量被注入了灵魂,变得更加可怕。
这支骑兵不再是为了单一的抢掠而战,而是为了保卫他们自己的草场、合作社和新的生活秩序而战,士气与凝聚力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熟悉草原的每一处水洼、每一条小路,能适应最恶劣的环境。
从此,赤火公社缺乏大规模机动作战能力的短板被彻底弥补,甚至一跃拥有了天下诸侯都难以企及的骑兵优势。
这支铁骑,既可以迅速驰援任何方向,也可以像一柄锋利的弯刀,随时南下叩边,对中原腹地形成巨大的军事压力。
自治邦内部的初步稳定和生产恢复,虽然产出尚不丰裕,但已能提供一定的粮食、牲畜、皮革等战略物资补充。
更重要的是,它提供了一个相对安全稳定的大后方,可以让赤火公社将更多的精力投向南方,无需时刻担心腹背受敌。
北疆,从一个需要不断投入兵力防御的流血伤口,变成了一个能够持续造血、提供兵员和物资的战略基地。
陈烬此举,彻底改变了天下的战略态势。
原本的天下棋局,是曹操、孙权、刘备以及诸多割据势力在中原、江淮、荆益等地的博弈。
北方边境问题,虽烦扰,但通常被视为一个可以暂时搁置或通过和亲、纳贡等手段缓解的边缘问题。
但现在,一个统一的、高度组织化的、秉持着颠覆性理念且拥有强大军力的政治实体,在北方赫然崛起。
它不再是被动承受打击的边患,而是一个积极主动的棋手,随时可以从广袤的北方向南俯瞰,将巨大的压力施加在中原的脊背上。
曹操必须分出相当的精力和兵力来防御这条前所未有的漫长北部防线,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集中全力南向。
这对于南方的孙权、刘备而言,无疑是间接的利好,天下的均势被打破了。
更重要的是,赤火公社所代表的“均贫富、抗暴政”的理念,如同随风播撒的种子,随着商队、流民、甚至溃兵的脚步,悄然向南渗透。
这对于建立在土地兼并和阶级压迫基础上的中原封建秩序,构成了一种无形却更深层次的威胁。
陈烬站在北赤火堡的了望台上,手中是一份刚刚收到的、关于曹操加紧边境防御和经济封锁的情报。他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丝淡然的笑意。
他知道,曹操终于反应过来了。但,已经晚了。
北疆的整合虽未彻底完成,但大势已成。
赤火公社终于摆脱了局促一隅的困境,拥有了傲视天下的战略资本。
他的目光越过脚下的山河,仿佛看到了中原的烽烟,看到了江淮的波涛,看到了未来那场决定天下命运的终极棋局。
“曹孟德,”他轻声自语,仿佛在与远方的对手隔空对话,“你欲挟天子以令诸侯,扫平四海,再造汉室江山?而我,要在这片古老的废墟上,点燃一把全新的火。”
“如今,火种已播向北疆。下一步,该让天下,也感受这赤火的温度了。”
天下的棋局,因北疆的彻底整合而再次巨变。
一个新的、强大的极已然崛起,正以其独特的方式和力量,将整个时代推向一个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