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卫星社的仓库第一次变得如此拥挤而富有。
新粮种入了库,新铁料堆在角落,新来的兽医已经开始给村里的猪崽看病,新铁匠也在赵铁匠的铺子旁搭起了自己的炉灶。村子里弥漫着一种欣欣向荣的忙碌气息。
然而,陈烬和孟瑶并未沉醉于此。
他们深知,现有的生产工具和效率,仍不足以支撑一个真正稳固、且有扩张能力的公社体系。
粮食产量需再提高,纺织效率需跟上衣物需求,防卫力量更需要精良的装备。
这一日,陈烬将孟瑶和秦狼叫到祠堂,从一方锁着的木匣中,郑重取出一本用油布包裹、边缘已有磨损的册子。
册子封面是简陋的硬麻纸,上书四个墨字——《赤火手记》。
“这是先生们的心血,”陈烬轻抚书页,眼神充满敬意,“里面不止有均田分粮之策,更有许多……奇思妙想,机巧图谱。只是往日颠沛流离,缺材少料,无人能静心钻研实现。”
他翻到其中几页,上面是用炭笔绘制的粗糙草图,配着简短的注解。
有一幅画的是一种犁,辕木竟是弯曲的,标注写着“曲辕犁,省力,转向灵,深耕破土尤佳”;
另一幅画着一个带有踏板的纺车,注解云“脚踏纺车,可双手纺纱,效倍徒手”;
还有几页画着不同形状的箭簇、锄头、镰刀的样式,标注了尺寸、角度和推测的用途。
秦狼看得眼花缭乱,他是战场上的好手,对这些农工之器却一知半解。
孟瑶则双眼发亮,她精于计算和管理,立刻意识到这些改进若能实现,将对公社产生多大的提升。
“我们需要一个能看懂它、能实现它的人。”陈烬沉声道。
人选几乎是现成的——张佳庆。
陈烬亲自带着《赤火手记》找到正在收拾新炉灶的张佳庆。
张佳庆接过那本手记,只翻看了几页,眼睛便再也挪不开了。他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些草图,嘴唇无声地念着注解,时而皱眉思索,时而恍然大悟。
“妙啊!这曲辕!直辕犁耕地,需得壮劳力全力拉扯,且转身不便。这曲辕设计,竟能将部分拉力转化为向下的压力,不仅省力,更利于深耕!这……这是谁想出来的?”他激动得声音发颤。
“还有这纺车!加装踏板和曲柄,以足力带动飞轮,解放双手专注引纱……若真能成,妇人一日纺纱,恐抵得上以往三五日!”
他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工匠特有的炽热光芒:“陈先生!这些……这些图谱,能让我试试吗?”
陈烬微笑点头:“正有此意。需要什么材料、人手,尽管开口。公社全力支持你。”
张佳庆如获至宝,当晚他的修造坊里就亮起了彻夜的灯火。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和画图的沙沙声交替响起。
接下来的日子,张佳庆完全沉浸其中。
他对照手记,反复推敲尺寸角度。没有合适的木料,他就去找村里最好的老木匠商量;缺少特定工具,他就自己动手改造打造。
第一架曲辕犁出炉时,引来不少村民围观。
那弯曲的辕木看起来有些怪异。李老栓将信将疑地套上自家的老黄牛下地一试
——只见犁头入土更深,牛却显得比以往轻松,转弯时更是灵活无比,以往需费力调头的地头,现在轻轻一拽便转过弯来!
“神了!真神了!”李老栓抚摸着那光滑的曲辕,看着身后翻出的又深又匀的泥浪,激动得满脸通红,“这得省多少力气,多耕多少地啊!”
脚踏纺车的试制更繁琐些。齿轮咬合、皮带传动、飞轮惯性,都需要精细调整。
张佳庆和几个手巧的妇人一起,失败了无数次,拆了装,装了拆。当第一架纺车终于能平稳运转,一个妇人坐上去,双脚交替踩动踏板,双手熟练地引纱、捻线时,纱锭飞转,效率果然远超手摇!
狗蛋娘和其他纺织组的妇人围着新纺车,摸摸这里,看看那里,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笑容。“以后咱们也能织出更多、更好的布了!”
至于新式箭簇,张佳庆在秦狼的指导下,改进了锻打和淬火工艺,并依据手记上的三棱破甲锥样式,打制了一批。
民兵队试射后,发现其穿透力和精准度均有显着提升。新式锄头则加重了锄刃,优化了角度,更适合开垦坚硬的土地。
革新带来的效益是立竿见影的。
春耕因为曲辕犁而效率大增;纺织组因为脚踏纺车而产量飙升;民兵队的装备更加精良。
张佳庆成了卫星社最受尊敬的人之一。他的铁匠铺成了村里的“技术研发中心”,不仅实现手记上的设计,更有社员拿着损坏的农具或突发奇想来找他商量改进。
孟瑶特意在工分账册上,为张佳庆设立了“技改”专项,他的每一次成功改进,都会获得额外的工分奖励。
知识和技术的价值,在赤火币体系中也得到了明确的衡量和尊重。
陈烬站在田埂上,看着村民们使用新农具忙碌的身影,对身边的孟瑶和秦狼说:“先生们留下的火种,终于开始点燃更多的光了。这《赤火手记》,不仅是纲领,更是宝藏。”
秦狼掂量着一支新箭簇,咧嘴笑道:“这下,咱们卫星社可是既有好粮,又有好刀,还有了好脑子!”
技术的种子一旦播下,便会生根发芽。 赤火卫星社的根基,因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犁铧、纺轮、箭簇,而变得更加深厚、坚实。
它们沉默地提升着生产的效率,改变着生活的质量,也悄然增强着保卫这一切的力量。
未来的路,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清晰和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