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米岛的秘密基地和日益活跃的“蔗糖之路”,不可能永远瞒过萨摩藩的眼睛。尽管“雷震子”和林墨行动谨慎,向象贤也极力遮掩,但大量蔗糖和芭蕉布绕过那霸官方渠道流失,以及一些亲明士族异常的财力和隐隐显露的武装力量,还是引起了萨摩“在番奉行”岛津光久的警觉。
“八嘎!那些明人,还有向象贤那个老狐狸,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奉行所内,岛津光久暴跳如雷,将一份关于近期税收明显减少的报告狠狠摔在地上。他派出的探子虽然无法深入久米岛核心区域,但外围的蛛丝马迹已经足够让他感到不安。
“大人,根据零星情报,明人似乎在久米岛建立了据点,并且……可能在私下收购我们的物资,甚至……武装那些心怀不满的琉球人。”一名下属小心翼翼地汇报。
“武装琉球人?”岛津光久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们是想釜底抽薪!动摇我萨摩在琉球的根基!”
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单纯的监视和抗议已经无用,那两艘明国战舰的威慑力犹在。必须采取更有效、更狠辣的手段,彻底切断明人与琉球本土的联系,拔掉久米岛的钉子!
“我们不能直接攻击明人的船和据点,那会引发全面冲突,目前我们还没有必胜的把握。”岛津光久冷静下来,阴冷地说道,“但是,我们可以对付那些敢于背叛我们、私下与明人交易的琉球人!杀鸡儆猴!”
一场针对亲明士族的血腥清洗,悄然策划。
第一个目标,选中了位于琉球本岛北部、一个名叫今归仁的小型士族集团。这个家族的首领与向象贤往来密切,近期其辖地出产的蔗糖大量“失踪”,家族子弟中也有人“外出游学”未归(实则去了久米岛受训)。
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上百名身着黑衣、蒙面的萨摩忍者与武士,突袭了今归仁家族的宅邸和村庄。他们手段残忍,见人就杀,纵火焚烧房屋和甘蔗田,试图制造一场“海盗袭击”或“流寇作乱”的假象。
然而,他们低估了“听风司”在琉球的渗透能力,也低估了“雷震子”的应变速度。
早在萨摩忍者调动之初,“听风司”安插在萨摩内部的眼线就传回了模糊的预警。“雷震子”与向象贤研判后,判断萨摩很可能要对亲明士族下手,虽然无法确定具体目标,但还是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今归仁家族本身也得到了一些暗示,加强了警戒。当袭击发生时,虽然依旧损失惨重,家族首领和部分核心成员在忠诚郎党的拼死保护下,依托坚固的院落进行了顽强抵抗,并未被立刻歼灭。
更重要的是,“雷震子”在接到“听风司”紧急传回的确认消息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直接武力干涉!
“扬威号”留守那霸港进行威慑,“抚远号”则在“雷震子”的亲自率领下,趁着夜色,全速驶向琉球本岛北部海域!同时,久米岛训练营中刚刚完成基础训练、装备了第一批火铳的一百名琉球新军,也在“雷火司”教官的带领下,乘坐几艘快船,火速赶往今归仁增援!
当“抚远号”巨大的身影在黎明时分出现在今归仁附近海面,侧舷炮窗打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时,正在围攻庄园的萨摩忍者们都惊呆了!
“是明国的战舰!他们……他们怎么来了?!”
“撤退!快撤退!”
不等他们做出反应,“抚远号”已经进行了警告性炮击,几枚实心弹落在袭击者与庄园之间的空地上,炸起冲天的泥土和硝烟!
与此同时,一百名琉球新军在上岸,他们虽然略显稚嫩,但队列整齐,手中的火铳在晨曦中闪着寒光。在“雷火司”教官的指挥下,他们排成三列轮射阵型,向着混乱的萨摩袭击者稳步推进,同时进行了第一次实战齐射!
“砰砰砰——!”
尽管准头欠佳,但密集的枪声和身边同伴的倒下,彻底摧毁了袭击者的斗志。他们本就是见不得光的行动,哪里敢与明国战舰和成建制的火器部队正面交锋?顿时发一声喊,丢下几十具尸体,狼狈不堪地溃散入山林之中。
“雷震子”亲自带队登陆,看着一片狼藉、烟火未熄的庄园,脸色阴沉。他扶起伤痕累累的今归仁家主,沉声道:“放心,这个仇,我们记下了!萨摩藩欠下的血债,必要他们百倍偿还!”
今归仁事件,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萨摩藩的脸上。萨摩不仅清洗行动失败,反而暴露了其残忍本性,使得更多原本摇摆的琉球士族离心离德,更加倒向大名府一方。而大明使团直接动用武力保护琉球士族的行为,更是极大地提升了其威望和影响力。
岛津光久得知行动失败,且明国战舰直接介入后,气得吐血三升。他知道,局势正在迅速滑向他无法控制的方向。经济上,琉球特产外流,税收锐减;军事上,明人武装琉球人,并拥有海上绝对优势;政治上,琉球人心背离……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萨摩驻琉球人员中蔓延。他们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来自北方那个新兴势力的强大压力和挑战。琉球这块已经吃了数十年的肥肉,似乎正在从他们嘴边被硬生生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