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的人流比想象中更加汹涌。随着烟火大会开始时间的临近,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涌向神社主会场及附近的最佳观景点。原本还算有序的人潮渐渐变得摩肩接踵,推挤不可避免。
池田美惠和桦地崇弘原本并肩而行,但在一处拐角,几个嬉笑打闹的少年猛地从他们中间穿过,紧接着又是一波密集的人流涌来。美惠只觉得手肘被人撞了一下,脚下踉跄,等她稳住身形再抬头时,身边那个高大如山、本该无比醒目的身影,竟然不见了!
“桦地同学?”美惠心里一慌,连忙踮起脚尖四下张望。入目皆是陌生的人脸和晃动的浴衣,嘈杂的声浪淹没了她的呼唤。那个总是能让她一眼找到的巨人,此刻仿佛被这汹涌的人海彻底吞没了。
一种莫名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虽然知道桦地不可能走丢,但在这样陌生而拥挤的环境里,与他失去联系,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和心慌。她试图逆着人流往回找,却被人群推搡着身不由己地向前。
而另一边,桦地也在几乎同一时间发现美惠不见了。他仅仅是被人流阻挡了视线片刻,再回头时,那个穿着淡紫色浴衣、身影纤细的女孩就消失了。他那张通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见的焦急。
他立刻停下脚步,庞大的身躯如同礁石般立在潮水般的人流中,惹来不少抱怨,但他浑然不觉。他猛地转过身,那双清澈的眼睛以前所未有的锐利和速度扫视着周围,高大的身高此刻成了优势,让他能越过大部分人的头顶搜寻。
没有!哪里都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股陌生的、冰冷的焦灼感瞬间席卷了他。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凭借着本能和记忆,开始逆着人流,朝着他们刚才走过的方向,用力而坚定地挤了回去。他不再顾及是否会撞到人,那双巨大的手臂此刻成了分开人群的工具,他像一艘破冰船,在熙攘的人海中强行开辟出一条道路,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焦急地扫过每一个相似的紫色身影,却又一次次失望。
他的心跳得很快,一种名为“失去”的恐惧,比面对任何强大的网球对手时都更让他无措。他不能把她弄丢。
美惠被人流带着走了好一段路,终于在一个卖面具的摊位旁找到了一点空隙,勉强站稳。她焦急地环顾四周,心脏因为慌乱而剧烈跳动。她试着喊了几声“桦地同学”,但声音立刻被周围的喧嚣吞没。
就在她感到越来越无助,甚至眼眶都有些发酸的时候,人群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和抱怨声。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向两边分开。一个高大得令人窒息的身影,正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急促地、目标明确地朝她这个方向“撞”了过来!
是桦地!
他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呼吸有些急促,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里燃烧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寻找的光芒。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疯狂扫视,直到——精准地锁定了站在面具摊位旁、同样正望着他的美惠!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份如释重负的悸动。
桦地几乎是几个大步就跨到了她的面前,他庞大的身躯带来的阴影瞬间将她笼罩。他停下脚步,微微俯下身,双手下意识地抬起,似乎想确认她是否完好无损,却又在半空中顿住,只是用那双依旧带着未褪焦急的眼睛,紧紧地、深深地望着她。
“……找到了。”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和颤抖,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美惠仰着头,看着他因为急切寻找而泛红的脸颊和汗湿的额发,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后怕,之前所有的慌乱和不安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汹涌澎湃的暖流,直冲眼眶。
她鼻子一酸,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点哽咽:“嗯!我……我也在找你。”
周围人声鼎沸,烟花即将升空,但在他们彼此对视的这个小世界里,时间仿佛静止了。他及时的寻找,和她最终的被找到,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说明彼此在对方心中的分量。
桦地沉默地看了她几秒,然后,他做出了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坚定和自然的动作——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握住了美惠的手。
他的手掌依旧巨大、粗糙、温暖,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这一次,不再是短暂的触碰或搀扶,而是明确的、持续的牵引和守护。
“跟着我。”他低声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沉稳和可靠。
美惠感受着手心传来的、他坚定而灼热的温度,脸颊绯红,心里却无比踏实。她反手轻轻回握住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意外的走散,换来的是更加紧密的相连。他及时的寻找和这紧紧相握的手,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无论人群多么拥挤,世界多么喧嚣,他都不会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这份失而复得的安心,成为了这个祭典之夜,最动人心弦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