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恶有多可怕,风挽歌比谁都清楚。林晓被霸凌时,围观者的沉默;徐老师被开除时,同事的冷眼。
郑明远滥用职权时,下属的纵容……这些都是人性里潜藏的恶,而悲惘先生要做的,只是把这些恶无限放大,用“绝望”作为导火索,让整个余杭陷入自相残杀的疯狂。
“失败了……”
一个念头在风挽歌的脑海里浮现,带着冰冷的绝望,“败给了人性的恶……”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伏羲琴上的一道纹路,那道纹路是之前弹奏《清心咒》时留下的,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属于“守护”的灵力。
这丝灵力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他脑海里的绝望。
他想起了林晓眼里的光,想起了黎明哥说的话,想起了宋灏在西湖边直播时说的“想让更多人听到温暖的音乐”,更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想起了夜市摊主老王擦汗时的笑容,想起了情侣打闹时的笑声,想起了孩子放风筝时的呐喊……
这些不是“蝼蚁”的安宁,这些是他想要守护的“烟火气”,是他拼尽全力也要留住的东西!
“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风挽歌猛地抬起头,眼中原本黯淡的光芒瞬间爆发出炽热的光彩,那光彩里没有绝望,只有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死死咬着牙,牙齿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却让他的意识更加清醒。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哪怕希望渺茫,哪怕注定失败,他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就算只能让法阵延迟一秒启动,就算只能破坏其中一颗浊音珠,就算只能让光幕里的人多享受一秒的安宁,他也必须试试!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疼痛几乎让他窒息,可他还是调动起全身所有的力量,开始压榨经脉中最后一丝残存的灵力。
不仅如此,他还主动燃烧起本就因之前战斗而受损的本源。
那是修士最根本的力量,燃烧本源就像燃烧自己的生命,一旦燃烧,就算活下来,修为也会永久性倒退,甚至可能变成废人。
可风挽歌没有丝毫犹豫。
本源燃烧的瞬间,一股剧烈的疼痛从他的丹田处扩散开来。
像是有一团火焰在体内燃烧,经脉被这股火焰灼烧着,发出“滋滋”的声响,无数细小的经脉在这一刻断裂,鲜血从他的毛孔里渗出,顺着皮肤滑落,滴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他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头发也因为高温而微微卷曲,可他的眼神却越发坚定,双手死死按在伏羲琴上,将燃烧本源换来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琴身。
伏羲琴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也仿佛承受不住这股超负荷的力量,琴身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哀鸣。
琴身上的七根琴弦,有三根在震动中不堪重负,“嘣!嘣!嘣!”
三声脆响,琴弦瞬间崩断,断裂的琴弦带着金色的火花,弹落在地上,很快便失去了光芒,变成了普通的丝线。
但剩下的四根琴弦,却在风挽歌的拨动下,爆发出了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光芒。
“伏羲·天律镇魂”
风挽歌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的指尖在残存的琴弦上飞速划过,每一次拨动,都像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数道金色的音刃从琴弦上跃出,这些音刃比之前的要微弱得多,金色光芒黯淡,边缘甚至有些模糊。
可每一枚音刃上缠绕的上古伏羲符文,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符文闪烁着淡银色的光芒,像是在诉说着主人的不甘与坚持。
这些音刃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决绝的姿态,义无反顾地射向祭坛上方的能量法阵。它们的目标不是悲惘先生,而是法阵上的【浊音珠】
风挽歌知道自己无法摧毁法阵,他只希望能破坏其中一颗珠子,哪怕只能让法阵的启动延迟一秒,哪怕只能让余杭的人们多一秒的安宁,这一切就都值得。
然而,归墟境的强大,终究不是曜彻境燃烧本源就能抗衡的。
悲惘先生站在祭坛前,看着那些飞向法阵的金色音刃,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甚至没有抬手,没有结印,连断肠引都还放在祭坛的白骨上,只是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几乎在风挽歌的音刃离开发伏羲琴的瞬间,祭坛上方的能量法阵便自行运转起来。
法阵中心的暗紫色黑洞猛地收缩,随即又骤然扩张。
一股凝练如实质的暗红色负面能量流从黑洞中喷射而出,如同一条巨大的蟒蛇,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金色音刃席卷而去。
那股能量流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所过之处,虚空中的负面能量都被它吞噬,连洞窟里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形成了短暂的真空。
金色音刃与它相比,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渺小得不值一提。
第一枚金色音刃率先撞上能量流,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甚至没有一丝涟漪。
音刃刚接触到能量流,便如同冰雪遇到烈火般,瞬间融化,金色光芒迅速黯淡,符文消失,最后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第二枚、第三枚……后续的音刃也是同样的命运。
它们连能量流的核心都没能触及,便被一一吞噬、湮灭,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风挽歌甚至还没看清音刃的飞行轨迹,它们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归墟境的力量?”
风挽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燃烧了本源,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发出的攻击却连对方的防御都没能触发,这是何等的绝望,何等的碾压。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那股吞噬了音刃的暗红色能量流,在消灭完音刃后,并没有消散,反而像是有了目标般,猛地调转方向。
带着一股恐怖的反震之力,顺着音刃飞行的轨迹,朝着风挽歌轰来。
风挽歌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甚至连抬起手臂防御的力气都没有。那股能量流瞬间便冲到了他的面前,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风挽歌的嘴里喷出,鲜血在空中划过一道暗红色的弧线,溅落在前方的地板上,凝成一大片深色的印记。
他的身体像是被一辆疾驰的卡车撞上,瞬间失去了平衡,向后倒飞出去。
“砰!”
风挽歌的后背重重撞在了洞窟的岩壁上,岩壁上覆盖的暗紫色菌毯被撞得破裂,黑色的粘液溅了他一身,带着一股甜腻的腥气,粘在皮肤上,令人作呕。
他的身体顺着岩壁缓缓滑落,最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手中的伏羲琴也险些脱手,幸好他的手指还死死攥着琴身,才没有让琴摔落在地。
可琴身的光芒却彻底熄灭了,原本残存的金色纹路也变得黯淡无光,只剩下琴身本身的原木色,像是一件失去了灵魂的普通乐器。
风挽歌躺在地上,浑身的骨头像是都被撞碎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
他想抬起手,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像是灌了铅,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经脉已经彻底断裂,灵力荡然无存,本源燃烧带来的反噬也在这一刻爆发,丹田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着。
他抬头望向祭坛上的悲惘先生,对方依旧站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只是眼神里的嘲讽更浓了。
在悲惘先生看来,风挽歌的挣扎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的表演,可笑又可悲。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悲惘先生的声音顺着空气传来,带着冰冷的不屑,“风挽歌,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归墟境与曜彻境之间的差距,不是靠‘信念’就能弥补的。你所谓的‘守护’,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一个笑话。”
风挽歌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声。他知道悲惘先生说的是事实,可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光幕里的那些人,那些鲜活的生命,那些他想要守护的烟火气,难道就要这样被毁灭吗?
洞窟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祭坛上方的能量法阵嗡鸣声也越来越响,暗紫色的能量流不断从法阵中溢出,朝着四周扩散。
悬浮在虚空中的光幕里,余杭市的人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生活里,他们不知道,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他们的头顶。
风挽歌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混合着脸上的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的黑色粘液里,瞬间便被吞噬,没有留下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