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的阳光，是那种滤过云层的暖，不烈，却能把刘家院子里的桂树叶照得透亮，连叶脉都清晰可见。
洛羽坐在木凳上，指尖捻着一片刚落下的桂花瓣，看着宇柔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刚洗好的青菜。
“身子都好利索了？”洛羽抬头，声音里带着点随意的关切。
宇柔笑着点头，擦了擦手上的水：“早没事了，总不能一直让你忙活。今天下午我来做饭，你要是想出去走走，就去逛逛，晚些回来也没事。”
洛羽指尖的花瓣轻轻落在石桌上，他确实想趁着这暖天出去转一转，避开屋里偶尔飘来的药味，也让紧绷了几日的神经松一松。
“那我今晚就不回来吃了，正好去街角看看新开的那家书店。”
“行，注意安全。”
宇柔刚应下，旁边就传来刘星宇的声音，他手里还攥着那对铁砂护腕，眼睛亮闪闪的：“洛羽哥，我跟你一起去！我练体一上午了，也想出去透透气！”
洛羽转头看他，少年额角还带着薄汗，护腕在手腕上勒出淡淡的红痕，却难掩想跟着的兴奋。
他伸手拍了拍刘星宇的肩膀，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温和：“你还是留下好好练体，爷爷说你这几日进步快，再巩固巩固。”
刘星宇闻言，垮了垮肩膀，却也知道洛羽说的是实话，只好点点头：“那好吧，洛羽哥你早点回来，要是看到有趣的东西，记得给我带一件！”
洛羽笑着应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没再多说，转身走出了刘家院门。
街上很热闹，午后的行人慢悠悠地走着，有推着小车卖糖画的，糖丝在阳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还有坐在长椅上聊天的老人，手里摇着蒲扇，声音里满是闲适。
洛羽没走快，就顺着街边慢慢逛，看路边的花店摆着刚进的向日葵，看孩子们追着泡泡跑，偶尔有风吹过，带着街边小吃摊的香气，一切都透着寻常的烟火气。
走到街心广场时，一阵轻快的音乐飘了过来，是手风琴的旋律，带着点异域的活泼。
洛羽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广场中央围了一圈人，人群中间，一个少女正随着音乐起舞。
她大约十九岁的样子，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扬起，像一只振翅的蝴蝶。
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丸子头，几缕碎发贴在脸颊边，随着舞步轻轻晃动。
她的笑容很亮，不是刻意的讨好，是那种从眼底漫出来的快乐，连眼角都带着笑意，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蓬勃的活力，像是把整个下午的阳光都揉进了舞步里。
周围的路人都看得入了神，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跟着音乐轻轻打拍子，连刚才哭闹的孩子，都忘了哭，只盯着少女看。
洛羽也站在人群外，目光落在少女身上，指尖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这是他这几日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纯粹的快乐，没有算计，没有厮杀，只有少年人该有的鲜活。
可这份放松没持续多久，洛羽的眉头就轻轻蹙了起来。
他的目光，缓缓移到了少女身边不远处的两个男子身上。
那是两个外国男子，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精致的手表。
他们站在人群边缘，姿态优雅，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看起来就像普通的游客，正欣赏着少女的舞蹈。
可在洛羽睁开“天子望气”的视野里，这两人的模样却截然不同。
淡金色的眸光中，两人周身的生命能量场并非正常人类的鲜活流动，而是一种古老得近乎凝滞的灰色，像积了千年的尘埃，沉闷，毫无生气。
更诡异的是他们的灵魂核心，寻常人的灵魂是完整的、带着暖光的轮廓，而这两人的灵魂核心，却像是无数破碎的、暗黑色的碎片强行粘合在一起。
每一片碎片上都缠绕着细微的哀嚎，仿佛有无数个痛苦的灵魂被禁锢在其中，在不断地挣扎、崩坏。
他们的“年轻”是假的。
洛羽能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肉身不过是精心保养的皮囊，内里的生机早已枯竭，全靠吞噬新鲜的灵魂碎片来填补自身不断崩坏的本质。
那些碎片的气息，有孩童的，有老人的，还有年轻人的，杂乱地交织在一起，像一团发霉的棉絮，勉强维持着“活着”的假象。
他们的目光看似落在少女身上，实则眼底没有丝毫欣赏，只有一种冰冷的、饥饿的审视，仿佛在评估眼前的“猎物”是否足够新鲜，是否能填补他们皮囊下不断流失的“养分”。
“吸血鬼？”
洛羽的指尖悄然绷紧，周身的气息瞬间敛去，从一个悠闲的路人，变成了沉默的观察者。
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站在人群中，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两个男子身上，将他们灵魂碎片的气息、生命能量的流动轨迹，一一记在心里。
少女裙摆扬起的花香，也带着那两个男子身上若有若无的、腐朽的气息。
洛羽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摩挲着袖口，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他倒要看看，这两个“吸血鬼”，打算什么时候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