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铁门被推开的摩擦声,在这片广阔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挑高超过十米的废弃主车间。
与外面黑暗压抑的迷宫不同,这里灯火通明。
几盏临时架设的大功率探照灯,将车间中央区域照得亮如白昼,也将周围的黑暗衬托得更加深邃。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和一种……紧绷到极致的杀意。
车间的中央,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张金属椅子。
江月月就被绑在那张椅子上。
她低垂着头,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身上那套精致的职业套装沾满了灰尘,肩膀处的布料甚至有些撕裂。
她似乎还处于昏迷之中,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而在她的周围,呈半圆形,肃立着八名全副武装的壮汉。
他们不再是外面那些散兵游勇般的枪手。
统一的黑色特种作战服。
厚重的防弹背心。
战术头盔。
手中持有的是清一色的制式自动武器,加装了各种战术配件。
眼神锐利,气息沉稳,站位看似随意,实则彼此呼应,封锁了所有可能靠近江月月的角度。
这是一支真正的、经验丰富的职业雇佣兵小队。
是陈枭压箱底的力量。
也是他为秦牧准备的、最后的死亡盛宴。
在这八名雇佣兵的前方,站着一个身材格外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男人。
他似乎是这支小队的头目。
他没有像手下那样全副武装,只穿了一件紧身的黑色背心,露出肌肉虬结的胳膊和上面密密麻麻的纹身。
他的手里,没有拿着长枪,而是握着一把银色的、造型夸张的大口径手枪。
此刻,那冰冷的枪口,正稳稳地、精准地抵在昏迷的江月月太阳穴上!
秦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光暗交界处。
他停下了脚步。
身上那件沾满血污和灰尘的休闲装,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但他站定在那里,如同一杆插在地上的标枪,挺拔,冰冷,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恐怖气息。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越过了那八名杀气腾腾的雇佣兵,落在了中央那个被挟持的、柔弱的身影上。
当看到江月月太阳穴上那冰冷的枪口时,他眼底深处那万年不化的冰层,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复了死寂。
“站住!”
刀疤脸头目厉声喝道,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他的手指,稳稳地放在手枪的扳机上,只要轻轻一动,就能轻易夺走江月月的生命。
“把你身上所有的武器扔掉!”
“双手抱头,跪下!”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带着一种掌控他人生死的优越感。
另外八名雇佣兵,也同时抬起了手中的自动武器,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指向秦牧。
只要他稍有异动,瞬间就会被打成马蜂窝。
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空气仿佛都变成了粘稠的胶质,让人呼吸困难。
面对这绝杀之局,秦牧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八名雇佣兵,最后,定格在刀疤脸头目那张狰狞的脸上。
他的眼神,冰冷得如同手术刀,仿佛不是在看着一群致命的敌人,而是在审视着一堆……没有生命的障碍物。
他没有扔掉武器。
也没有跪下。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刀疤脸头目被秦牧这种无视的态度激怒了。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危险气息,让他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寒意。
但他不相信,在如此绝对的优势下,对方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我数三声!”
“再不照做,我就打爆她的头!”
刀疤脸头目狞笑着,手指开始微微用力,扳机正在被缓缓扣动!
“一!”
他死死盯着秦牧,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惊慌。
没有。
“二!”
他的声音提高,带着一丝嗜血的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脑浆迸裂的画面。
另外八名雇佣兵的手指,也纷纷搭上了扳机,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开火。
就在刀疤脸头目深吸一口气,即将喊出“三”,并且真正扣下扳机的那个电光火石的刹那!
一直静止不动的秦牧,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人类视网膜捕捉的极限!
仿佛只是一道模糊的残影晃动了一下!
他的右手,以一种肉眼根本无法看清的速度,猛地向前一甩!
一道细微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影子,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激射而出!
目标,并非刀疤脸头目的额头或者心脏。
而是……他握着枪、抵在江月月太阳穴上的那只手腕!
是那枚秦牧在潜入途中,无意间从地上捡起、一直扣在指缝间的、毫不起眼的生锈螺丝钉!
“噗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利物入肉的声音!
“啊——!!”
刀疤脸头目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他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仿佛被一根烧红的铁钉狠狠钉穿!
那股巨大的、带着旋转穿透力的力量,不仅瞬间撕裂了他的肌腱和血管,更是精准地破坏了他对手指的控制神经!
他握枪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猛地张开!
那把银色的大口径手枪,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从秦牧甩出螺丝钉,到刀疤脸头目惨叫弃枪,整个过程连半秒钟都不到!
快到那八名严阵以待的雇佣兵,大脑甚至还没来得及处理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手指还停留在扳机上,没能第一时间扣下去!
而就是这不到半秒钟的迟滞!
对于苏醒的阎罗而言,已经足够!
在甩出螺丝钉的同一瞬间!
秦牧的身体,已经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弹簧,轰然爆发!
他的双腿猛地蹬地,脚下的水泥地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龟裂!
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又如同扑向羊群的猛虎,带着一股一往无前、摧枯拉朽的恐怖气势,悍然冲入了那八名雇佣兵组成的阵型之中!
杀戮!
正式开始!
他的第一目标,是离他最近、也是反应最快、刚刚调转枪口的一名雇佣兵。
对方甚至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
秦牧已经如同鬼魅般贴近了他的身前!
左手如同铁钳般猛地向上格开对方持枪的手臂,使得枪口指向空处。
右拳如同出膛的重炮,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砸在了对方的胸口膻中穴位置!
“嘭!”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
那名体重超过两百磅的壮汉,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整个人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
人在空中,口中已经喷出了一股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重重地砸在五六米外的铁架子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如同一个破麻袋般滑落在地,再无声息。
一击!
毙命!
秦牧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在解决第一个目标的同时,他的身体已经借助前冲的势头,一个迅捷无比的侧滑步,贴近了第二名雇佣兵。
这名雇佣兵看到同伴的惨状,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下意识地就要扣动扳机扫射!
但秦牧的速度更快!
他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扣住了对方自动武器的枪管,向上一抬!
“哒哒哒哒——!”
一梭子子弹全部打在了空无一物的车间顶棚上,溅起一串火花和灰尘。
同时,秦牧的膝盖,如同沉重的攻城锤,带着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狠狠顶在了对方的腹部!
“呕……”
那名雇佣兵的眼珠瞬间暴突出来,胃里的酸水和鲜血混合着从口鼻中喷出,整个人如同煮熟的大虾般蜷缩起来,手中的武器也无力地松开。
秦牧顺手夺过他的自动武器,看都没看,反手就用坚硬的枪托,如同砸西瓜般,狠狠砸在了从侧面扑来的第三名雇佣兵的太阳穴上!
“咔嚓!”
清晰的颅骨碎裂声响起。
那名雇佣兵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瘫软在地,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
秦牧将夺来的自动武器当成烧火棍,或砸,或扫,或挡。
动作大开大合,充满了暴力美学。
每一次挥舞,都必然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和敌人的惨叫声。
他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
时而化掌为刀,切向敌人的咽喉。
时而并指如戟,戳向敌人的眼睛。
时而屈指成爪,扣向敌人的关节。
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肘击,膝撞,肩顶,头槌……
所有动作都简洁到了极致,也有效到了极致。
没有任何花哨的多余动作。
每一次出手,都是为了最快、最省力地剥夺敌人的生命或者战斗力。
他如同一个不知疲倦、永不停歇的杀戮风暴,在八名雇佣兵中间席卷而过!
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骨断筋折,鲜血飞溅!
那些雇佣兵,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精锐。
但在完全解放了本能的秦牧面前,他们显得是如此笨拙,如此脆弱。
他们的配合,他们的战术,他们的枪械,在秦牧那鬼魅般的速度、恐怖的力量和预判般的战斗直觉面前,形同虚设!
往往他们刚刚瞄准,目标已经消失。
刚刚形成合围,就被对方以更暴力、更直接的方式强行撕开缺口!
这根本不是什么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赤裸裸的屠杀!
是一场绝对力量与技巧的、碾压式的表演!
监控密室内。
陈枭死死地盯着屏幕,看着那个如同战神般在人群中肆虐、每一秒都带来死亡的身影。
他的呼吸急促,脸色因为兴奋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而涨红。
他放在控制台上的手,微微颤抖着。
“对!就是这样!”
“杀!杀光他们!”
他喃喃自语,眼神狂热。
仿佛那些被如同草芥般收割的生命,不是他花费重金请来的手下,而是献给某个邪神的、取悦他的祭品。
车间内。
最后一名还能站立的雇佣兵,看着周围躺了一地的、死状各异的同伴,看着那个如同从血池中走出来的、浑身散发着浓郁血腥气和死亡气息的男人。
他手中的武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崩溃了。
“魔鬼……你是魔鬼!!”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转身就想逃跑。
但秦牧没有给他机会。
一脚踢起地上一把掉落的手枪。
手枪在空中旋转着,被他稳稳接住,看都没看,反手就是一枪!
“砰!”
子弹精准地从后方射入了那名逃跑雇佣兵的后脑。
他的叫声戛然而止,向前扑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整个核心车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探照灯发出的嗡嗡电流声。
以及……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秦牧站在尸横遍野的车间中央。
随手将打空的手枪扔掉。
他的身上,脸上,溅满了敌人的鲜血,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车间中央。
投向了那个被绑在椅子上、依旧昏迷不醒的、他拼尽一切要来拯救的人。
江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