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第七日,植被渐稀,黑石裸露。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金属混合的腥气,连风都带着腐蚀性的刺痛。小满的红莲印记持续低烧,在她颈间映出不安的红光;小雅则安静得反常,星纹如蛰伏的蛛网紧贴皮肤,不再流转生辉。
“快到了。”林天指着地平线上扭曲的光晕。那里的天空如泼翻的墨池,黑紫漩涡缓缓旋转,不时吐出闪电般的猩红裂痕。
老陶匠的传讯剑符今晨再度抵达,带来更不详的消息:混沌海边缘浮现古老遗迹,结构与月神殿同源却更加古老,可能是月神最初的试炼之地。
小雅忽然蹲下身,指尖轻触焦黑的土地:“阿爹,地在哭。”
林天随之俯身,混沌本源感知到大地深处传来的震颤——那不是地震,而是某种巨大生物呼吸般的规律脉动。脉动源头正是混沌海方向。
次日正午,他们抵达混沌海边界。与其说是海,不如说是虚无的深渊。黑色“海水”粘稠如沥青,表面浮着破碎的星骸与扭曲的肢体。远处确实矗立着遗迹,黑石建筑群半浸在混沌海中,风格与月神殿相似,却更加粗粝原始,仿佛用整座山脉直接雕凿而成。
“看那里。”小满指向建筑群最高处。一座环形祭坛悬浮于混沌海上空,坛心散发着熟悉的月华——正是召唤她的源头。
通往遗迹的路被混沌海水隔绝。林天试探着投石问路,石子瞬间被黑浪吞噬消融。小雅颈间星纹突然亮起,她无意识地抬手,星屑自指尖流泻,在混沌海上凝成一道闪烁的星桥。
“妹妹小心!”小满急忙拉住正要踏桥的小雅。星桥另一端,遗迹中突然涌出黑影——不是混沌生物,而是身着古老盔甲的石化守卫,眼中跳动着混沌火焰。
林天柴刀出鞘,新生的混沌之力覆盖刀身。一刀斩出,灰金刀气竟将为首守卫连甲带躯劈成两半。但更多守卫从遗迹深处涌出,如潮水般无穷无尽。
“这样杀不完的!”小满红莲火焰成屏挡住右侧攻势。火焰与混沌盔甲相撞,迸发出腐蚀性的黑烟。
小雅忽然闭目吟唱,星纹脱离皮肤浮空流转。她唱的是残缺的《月光谣》,每个音符都化作实体星芒,如雨点般砸向守卫群。被星芒击中的守卫动作骤停,盔甲裂缝中渗出银光,竟纷纷倒戈攻向同伴!
“星祭之力能净化混沌污染!”林天惊喜道。他护着女儿边战边进,沿星桥冲向遗迹核心。
越靠近祭坛,召唤感越强。小满浑身发烫,红莲印记几乎要灼穿衣物:“就在上面!”
祭坛入口被无形屏障封锁。屏障上浮动着与月神殿相似的月神文,却更加古老艰涩。小雅触碰屏障,星纹与文字产生共鸣:“需要...月神血脉...”
小满将染着红莲之血的手按上屏障。屏障如水面般荡漾开来,露出其后宽阔的环形空间。坛心悬浮着一块残缺玉牌,样式与他们收集的九曜玉牌同源,却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气息——不仅是月神之力,还混合着最本源的混沌波动。
“是‘混沌’玉牌!”林天认出坛心铭文。老陶匠曾推测,九曜之外还有第十块玉牌,是月神最初用来平衡光暗的钥匙。
小满着魔般走向玉牌,红莲印记与玉牌产生强烈共鸣:“阿娘说过...这块玉牌能彻底封印混沌之力...”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玉牌的瞬间,祭坛突然震动。四周屏障重新闭合,且变得更加厚重。坛心玉牌迸发出刺目光芒,将小满整个吞没!
“姐姐!”小雅惊叫着扑上前,却被光芒狠狠弹开。
林天混沌之力全力爆发,却无法撼动屏障分毫。光芒中小满的身影逐渐透明,如被吸入另一个空间。
“昭昭。”月瑶的虚影突然出现在祭坛中央,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实,“这是月神给你的最后考验。”
林天猛地转头:“月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虚影温柔却坚定:“混沌玉牌是月神最初的试炼之器,唯有通过心之狱考验之人,才能掌控真正平衡光暗的力量。小满的红莲之心是钥匙,但最终需要你来完成试炼。”
她指向祭坛中央开始旋转的光涡:“进去吧。记住,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混沌,而是内心的恐惧。”
林天毫不犹豫地冲向光涡。在没入的前一刻,他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小雅:“保护好自己。”
黑暗吞噬了一切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林天在迷宫中醒来。石壁湿冷,刻满扭曲的月神文。他第一时间感应女儿们——小雅的气息在墙外微弱但稳定,小满却完全感知不到,仿佛被从这个时空彻底抹除。
“小满!”他呼喊,声音在迷宫中回荡成诡异的叠音。
前方突然亮起微光。林天疾奔而去,看见小满背对他站在月光中,红莲印记安然无恙。
“小满!”他欣喜上前,少女应声回头——却是月瑶殒落那天的面容,胸口插着混沌凝成的利刃。
“昭昭,为什么没保护好我?”月瑶凄然一笑,化作星光消散。
林天心脏剧痛,明知是幻象仍难以自持。更多幻景接踵而至:小雅在星祭光茧中停止呼吸;小满被红莲之火反噬焚烧;月神殿在混沌潮中彻底崩塌...
每个幻象都无比真实,榨取着他最深的恐惧。混沌之力在体内暴走,几乎要冲破控制。
“阿爹...”迷宫深处忽然传来小雅真实的呼唤,“这些都是假的...阿娘在等你...”
林天猛然清醒。是了,月瑶说过这是心之狱——窥探内心恐惧的试炼。他闭目凝神,不再对抗幻象,而是引导混沌之力流转成守护的意志。
灰金色光华自他体内绽放,如晨曦驱散噩梦。幻象在光芒中消融,露出迷宫原本的模样——竟是由月光凝成的镜廊,每一面镜子都映出他内心的倒影。
走廊尽头是一面巨大的圆镜,镜中映出小满的身影。她被困在红莲火焰中,表情痛苦却坚定:“阿爹,别怕...这些都是假的...”
林天将手按在镜面上,混沌之力温柔渗透:“爹知道。我们一起面对。”
镜面如水波纹荡漾,小满的手穿透镜面与他相握。红莲印记通过相触的手传递来温暖力量,父女二人的力量在镜廊中交融共鸣。
所有镜面同时映出月瑶的微笑:“昭昭,你通过了考验。混沌之力,由你来封印。”
迷宫开始崩塌,月光汇成洪流冲向祭坛中心。林天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望向光芒最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