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月居的平静日子如月牙湖的水面,映照着三个月的晴空与星夜。林天在屋檐下悬挂新烧制的陶风铃,铃舌是用小雅捡来的贝壳打磨而成,风过时发出清越的声响,与小满编的花环相映成趣。
小雅在院里追逐一只翅尖带金的蝴蝶,颈间星纹随着欢笑明灭。她最近长得快,裙角已经短了一截,跑动时露出沾着泥点的小腿。林天看着女儿,想起清晨帮她束发时,发现星纹已悄悄蔓延到耳后,如藤蔓缠绕月桂。
“阿爹!”小满从湖边跑来,红莲印记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阿海叔说今晚有流星雨,我们要不要在湖边看?”
林天正要答应,却见老陶匠托来的信鸽扑棱棱落在篱笆上。那不是平常使用的灰鸽,而是羽翼带焰的异种,显然是用了紧急传讯的法术。
小雅好奇地凑过来:“陶爷爷的信鸽怎么变色了?”
林天解下鸽腿上的竹管,指腹触到竹管时心中一凛——管身冰凉刺骨,表面结着薄霜。取出信笺展开,老陶匠潦草的字迹透着焦急:
“北混沌海异动,黑潮复涌较前更甚。月神殿东南角崩裂,现古预言壁:‘星轨将乱,暗影噬光’。速来!”
信笺末尾附着一幅简图:混沌海波澜滔天,无数黑影聚集如蝗,中心隐约有巨大漩涡形成。
小满凑过来看信,红莲印记突然发烫:“阿爹,我昨晚梦见黑色的潮水淹没了月亮...”
林天想起月瑶消散前的警告——昊天虽被封印,混沌本源未灭。这三月的太平,或许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不动声色地收起信笺,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今晚先看流星雨。阿爹去给你们烤红薯。”
小雅欢呼着去挖红薯,小满却若有所思地望着父亲。红莲印记微微闪烁,她似乎感知到什么,但最终没有多问。
夜幕降临时,父女三人在湖边生起篝火。流星如雨划过天际,小雅认真数着星子,小满则用红莲之火烤着红薯,香气混合着桂花味飘散。
“阿爹,”小雅突然指着北方天空,“那里有颗星星在哭。”
林天顺着望去,只见北斗七星中的天枢星忽明忽暗,周围笼罩着不祥的红晕。他心中凛然——天枢主位动摇,正是星轨紊乱之兆。
小满突然按住心口,红莲印记灼得她微微皱眉:“北边...有东西在呼唤我。”
林天想起《月神箴言》中的记载:红莲乃月神之心,对混沌波动最为敏感。他轻声问:“能感觉到是什么吗?”
小满闭目凝神,额间渗出细汗:“很冷...很饿...在吃星星...”她突然睁眼,瞳孔泛起金红色,“是混沌核!昊天被封印后,混沌海自行孕育了新的核心!”
林天猛地起身。若真如此,事态远比想象的严重——新生的混沌核没有昊天的意识约束,只会凭本能吞噬一切光明的力量。
流星雨突然变得狂暴,原本银白的轨迹染上暗红,如血泪划破夜空。几颗流星甚至坠入湖中,激起带着硫磺味的蒸汽。
“回家!”林天护着女儿们退回竹屋。关窗时,他看见湖面倒映的星空正在扭曲,星辰如陷入漩涡的银砂般旋转。
那一夜,林天守在小满床前。女孩在梦中不安地辗转,红莲印记时明时暗,仿佛在与远方的混沌核共鸣。小雅倒睡得香甜,星纹流转如常,似乎尚未感知到危机。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林天忽然感应到月神殿方向的波动。他轻手轻脚出门,见一道银光破空而来——是老陶匠的传讯剑符,钉在月桂树上嗡嗡作响。
“古预言壁完全显现,”老人的声音直接传入脑海,“‘红莲西引,星祭东归,混沌北聚,月瞳南开’。昭昭,四方异动将起,月神殿需要守护者!”
林天抚过月桂树枝条。最后一片新叶在指尖蜷缩,露出背面蛛网般的黑纹——连月瑶化身的神木都受到了影响。
日出时分,小满苍白着脸走出房门:“阿爹,我又梦见了...北方有黑色的太阳在吞噬星辰。”
她突然捂住心口,红莲印记透衣而出,在晨光中投出虚幻的图景:无边黑海上漩涡翻涌,无数星骸如飞蛾扑火般坠入其中。漩涡中心,一颗漆黑的“太阳”正在脉动。
小雅被惊醒跑出来,看见景象后脱口而出:“是混沌之眼!阿娘说那是通往混沌本源的门户!”
林天心中一沉。混沌之眼开启,意味着月神封印正在失效。若不能及时阻止,三百年的牺牲将付诸东流。
早饭后,林天正在收拾行装,阿海急匆匆跑来:“林大哥,出怪事了!今早捞上的鱼都长了三只眼睛,湖心冒黑泡,连芦苇都枯了!”
林天随他到湖边,只见月牙湖中心浮着油污般的诡异虹彩。几条死鱼翻着白肚漂浮,额际多了一只浑浊的竖瞳。
小满突然指向北方:“看那边!”
远天际处,一道黑气如狼烟升起,隐约形成巨眼形状。即使相隔千里,仍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吞噬之力。
小雅颈间星纹突然灼痛,她惊呼着捂住脖颈。星纹不受控制地蔓延,瞬间爬满半边脸颊,如黑色的蛛网。
林天急忙将混沌之力注入女儿体内,却发现星纹中混入了陌生的黑暗气息。那气息与混沌同源却更加狂暴,正试图污染星祭之力。
“是混沌核在侵蚀星轨!”他猛然醒悟。小雅作为星祭之子,与诸天星辰共鸣,最先受到了影响。
小满的红莲印记爆发出净化之火,勉强压制住星纹的异变。姐妹俩力量交融处,浮现出月瑶的虚影:“北方...混沌眼...必须阻止...”
虚影消散后,小满喘息着开口:“阿爹,我感觉到了...月神的力量在北方召唤。不是混沌核,是另一股力量...很温暖,像阿娘的气息。”
林天望向北方。黑气仍在翻涌,但在其深处,似乎确有一点银光倔强闪烁,如迷雾中的灯塔。
他想起月瑶消散前的叮嘱:“未来会有更多挑战,但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收拾东西。”林天终于下定决心,“我们去北方。”
小雅擦掉因疼痛渗出的泪花,星纹渐渐恢复银蓝:“去找阿娘吗?”
林天将两个女儿揽入怀中,望向北方天际:“去找回属于我们的月光。”
湖风骤起,月桂树沙沙作响,落下漫天带黑纹的叶子。
暗流已涌,星辰将变。而林家的新征程,正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