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还在震。
陈默的手掌贴在地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正准备顺着那截数据线传来的磁频信号探查井底结构,太阳穴突然一紧,像是有根铁丝从耳后扎进脑髓。右眼双月纹瞬间灼烫,视野边缘泛起血红波纹。
无数声音挤进耳朵。
“杀了他们。”
“你是容器。”
“序列0在等你。”
他膝盖一软,跪倒在沙上,牙齿咬住笔帽,下颌肌肉绷成一块硬石。喉咙里涌上腥甜,他知道那是吸血冲动被强行压制的反应。系统提示断断续续跳出来:“原质频率同步……心智稳定性……下降至临界……”
苏红袖在同一刻甩手拔刀。
唐刀出鞘半寸,金属与刀鞘摩擦发出刺耳声响。她左肩皮肤一阵抽搐,青色龙纹若隐若现,像被风吹动的旧符纸。耳边也有声音在回旋:“烧了它。”“冻住所有人。”“你生来就是灾祸。”
她反手将刀插进沙地,刀身嗡鸣,表面浮现《镇魔八式》第一式的金纹——“凝神”。沙面微微隆起,一圈古老符文以刀为中心扩散开来,空气变得粘稠,低语声短暂弱了几分。
可这只是开始。
远处荒漠边缘传来一声惨叫。一个披着破布的序列者双眼泛白,眼球表面结出晶体,手里握着一根骨刺,正疯狂捅向另一个蜷缩在地上的人。两人都没穿防护服,显然不属于任何车队。再往东,天空忽明忽暗,火光与冰雾交替闪现,林焱和林淼的气息正在剧烈波动,随时可能彻底分裂。
陈默喘着气抬头,看见井口红光依旧稳定扫射,但频率变了,不再是机械的匀速转动,而是带着某种脉冲节奏,像心跳。
这光在传递信号。
他想开口提醒苏红袖,却发现舌头僵硬,话卡在喉咙里。幻象开始覆盖现实——他看见自己扑向苏红袖,獠牙撕开她的脖颈;赵铁山的石躯裂成碎块,从中爬出黑色藤蔓;他的右手插进胸膛,掏出一颗还在跳动的血肉心脏。
系统界面弹出虚假警告:“生命值归零。”“序列退化至0。”“清除失败个体。”
他知道是假的,可身体仍不受控地颤抖。
就在这时,地面猛地炸开。
一道青灰色身影破沙而出,双拳砸地,冲击波推得沙粒四散飞溅。蒸汽从他关节处喷出,带着地底深处的热度。是赵铁山的模样,但身体半透明,像是由岩石粉末凝聚而成。
“陈默!”声音低沉,却像钟鸣穿透杂音,“听我声音!”
陈默猛地眨了一下眼,幻象晃动了一瞬。
赵铁山站在他面前,轮廓模糊,胸口有一道贯穿伤,正是当初被苍鹰原质炮击中的位置。他抬起手,按在陈默额头上,掌心滚烫。
一股沉重感压进脑海,像一块巨石落进沸腾的水缸。混乱的声音被逼退几步,理智重新浮上来。
“这是山岳意志。”赵铁山说,“我能撑三十秒。”
陈默深呼吸三次,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神经。他强迫自己闭上右眼,切断空间感知。双月纹的灼痛减轻了些,系统提示终于恢复正常:“原质干扰减弱,心智稳定性回升。”
苏红袖也趁机拔出唐刀,横扫一圈。刀锋划过沙地,刻下第三式“镇魂”的符文轨迹。三个角连成三角结界,将她、陈默和赵铁山的投影围在其中。结界内空气凝滞,低语声降了三成。
“你能坚持多久?”她问赵铁山。
“不到一分钟。”他说,“我只是残存的地脉意识,靠晶化山脉最后一点共鸣撑着。”
陈默已经从口袋里掏出那截数据线,左手握住,插入沙地。线头接触土壤的瞬间,微弱磁频反馈回来,像是有人在另一端轻轻敲击摩斯密码。他调动体内残余的磁暴能量,配合“镜返”本能,让电流顺着结界边缘流动。
沙地上的符文泛起淡淡蓝光,电磁场轻微扰动,原质信号的传导出现延迟。
“有效。”他说,“这个结界能干扰它的频率。”
苏红袖盯着井口。红光仍在旋转,但节奏出现了不规则停顿,像是信号受到了干扰。
“它在试图唤醒什么。”她说,“不只是机械蜘蛛。”
赵铁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已经开始变得稀薄。“守住这里。”他说,“别让它们从下面出来。一旦汇合……就来不及了。”
“谁来不及?”陈默问。
“所有序列者。”赵铁山的声音越来越轻,“这低语不是随机的。它在筛选……也在激活。”
话没说完,他的身体开始崩解,像沙雕被风吹散。最后一句留下回音:“守住……别让它们出来……”
人影彻底消失。
结界内安静了几秒。
陈默睁开右眼,双月纹已闭合,只留下淡淡的血色脉络。他左臂的晶化蔓延到了锁骨,皮肤冰冷坚硬,活动时会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生命值显示38%,不算安全,但至少能行动。
苏红袖单膝跪地,手扶刀柄支撑身体。刚才连续施展古武符文消耗不小,她呼吸略显急促,肩部龙纹完全隐退,但指尖还能感觉到体内那股青气在缓慢流转。
“刚才那些声音……”她低声说,“不像是攻击,倒像是召唤。”
“针对序列者的召唤。”陈默站起身,看向井口,“有人在用原质共振统一控制频率。可能是井下的设施,也可能是更深层的东西。”
沙地的震动变得更明显了。
他蹲下,手掌再次贴地。空间感知顺着地层往下探,三百米深度,机械蜘蛛群仍在推进,距离缩短到两百米。它们的路线没有改变,依旧呈环形包围,中心点正是这个井口。
而且速度加快了。
“它们快到了。”他说。
苏红袖拔出唐刀,重新插进结界中央。符文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几分。刚才的抵抗让她体力透支,结界维持不了太久。
“如果这是陷阱,现在退还有机会。”陈默说。
“退?”她冷笑,“我们从地下爬上来的时候,就没打算再躲回去。”
话音刚落,井口红光骤然增强。
一道高频脉冲从底部射出,直冲夜空。光柱触及云层的瞬间,整片荒漠的所有序列者同时停下动作。
包括那个正在杀人的结晶眼男子,包括天际上冰火交错的双胞胎,全都静止。
然后,他们齐刷刷转头,望向这个方向。
陈默感到右眼一抽。
系统提示跳出一行字:
**检测到全域精神链接建立,目标锁定:井口坐标**
苏红袖的唐刀突然剧烈震颤,刀身金纹全部亮起,自动离鞘三寸。
沙地上的符文结界出现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