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阳光暖得正好,桑圃里的新叶长得层层叠叠,绿得晃眼——可枝叶太密,风都透不进去,叶背还爬着些 tiny 的青虫,正啃着叶肉,留下一个个小洞;更糟的是,过密的叶片分走了养分,枝尖的新梢反而长得细弱,要是不疏叶,等盛夏结果时,养分肯定不够。
阿禾蹲在圃边,手里捏着片被虫咬过的叶子,愁得直叹气:“苏师姐,叶太密了!风都吹不进来,还招虫子,新梢也长不壮,这可怎么办?”他想伸手捋掉些老叶,又怕不小心把壮叶也摘了,指尖悬在叶丛上不敢动。
苏清寒转身往储物间的抽屉里走,翻出一把旧木梳——是柳玄当年用老桑木做的,梳齿圆润光滑,不会划伤叶片,梳背刻着“疏叶留三,隔枝去一”的小字,梳尾还系着根淡绿的桑丝绳,绳上挂着张小桑皮纸,写着“疏叶选晴午,虫露易见”。“这木梳是专门疏叶用的,顺着枝桠梳,老叶、弱叶会被梳下来,壮叶能留住。”
旁边的布兜里,装着几个旧香囊——是用桑蚕丝缝的小袋子,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薄荷和苦楝叶,袋面绣着小小的桑叶纹,还印着“挂枝一尺,驱虫避蚁”的字迹,凑近能闻到清苦的草木香,是当年用来防叶虫的。苏清寒拿起木梳,顺着枝桠轻轻一梳,几片老叶、虫叶就落在了手里,梳齿没碰伤一片壮叶:“你看,这样疏叶又快又准,还能顺便把藏在叶丛里的虫子露出来。”
阿禾学着她的样子,握着木梳慢慢梳——刚开始没掌握力道,梳掉了两片壮叶,练了两次就熟练了,梳过的枝桠瞬间通透了许多,风一吹,叶片沙沙响,再也不闷得发潮。他指着叶背的青虫:“师姐,梳完叶,虫子都露出来了!”
正忙着捉虫,山道上走来个扛着竹筐的老汉,是山下种蔬菜的陈叔,筐里装着刚摘的黄瓜、番茄,还带着露水的清甜。“苏仙长,俺家蚕宝宝该吃桑叶了,你这儿疏下来的老叶能不能给俺些?”陈叔放下筐,拿起根黄瓜递过来,“这是刚摘的,脆甜!俺还带了些自制的防虫粉,撒在叶丛里,虫子就不敢来了!”
苏清寒指着地上堆的疏叶:“陈叔,这些叶都干净,你尽管装!不过你种蔬菜常防虫,桑叶上的青虫除了用香囊,还有啥法子?”陈叔立马应下,从兜里掏出个纸包,里面是黄色的粉末:“这是苦楝叶磨的粉,撒在叶背,虫子吃了就会掉下来,还不伤叶子!”他边说边帮着撒粉,还教阿禾辨虫卵:“叶背的小白点就是卵,要提前撒粉,别等孵出虫子!”
阿禾跟着学,把苦楝粉轻轻撒在叶背,没过一会儿,几只青虫就蜷成一团掉了下来。陈叔则蹲在旁边装疏叶,竹筐很快就满了,他笑着说:“这些叶够蚕吃好几天了!等俺家番茄再熟些,再给你们送一筐!”
傍晚时,桑圃的叶都疏完了,枝桠间通透了许多,阳光能洒到下层的叶片上;香囊挂在枝桠间,草木香混着叶香,飘满了整个圃子。陈叔扛着装满桑叶的竹筐准备走,又回头叮嘱:“要是再招虫,就把苦楝叶煮水喷在叶上,比粉更管用!”
林砚这时翻出柳玄的《桑叶养护录》,旧册里夹着片压平的老桑叶,旁边写着“春末疏叶,借梳留壮,借囊驱虫,叶茂梢壮”。苏清寒摸着旧木梳的梳背,忽然明白:柳玄留下的旧木梳、旧香囊,从不是只用来疏叶驱虫的工具,是教大家“取舍保势”——疏掉弱叶留壮叶,借草木香驱虫害,再借着桑叶与蔬菜,把暖意顺着枝桠、竹筐传下去,让桑苗长得更壮,邻里间的情分也更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