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桑枝长得愈发繁茂,有的枝条斜斜地伸出来,把阳光挡得严严实实,底下的新苗连叶片都舒展不开——更麻烦的是,过密的枝条还容易积潮气,若不及时修剪,等梅雨季来,怕是要生霉斑。
阿禾蹲在圃边,手里攥着根被压弯的新枝,急得直挠头:“苏师姐,这老枝太占地方了!我用普通柴刀试过,一砍就崩了皮,还伤着旁边的新苗!”他看着地上断口参差不齐的枝条,心疼得不行——这些枝要是完好的,还能用来编蚕匾。
苏清寒转身往储物间深处走,在堆满旧工具的角落,翻出个缠着灵丝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把桑木柄的修枝刀:刀身窄而薄,泛着淡银的光,刀柄刻着“疏枝留芯,斜切半寸”八个小字,刀鞘内侧贴着张泛黄的纸,是柳玄的笔迹,写着“剪枝选晨露干后,伤口易愈”。“这是柳玄师兄当年修枝用的刀,浸过灵桑汁,刀刃韧不伤皮。”
她握着刀柄演示:拇指抵住刀背,刀刃贴着老枝的斜切面轻划,“咔嚓”一声,枝条就断了,伤口平整得像磨过一样,旁边的新苗连叶尖都没碰着。阿禾看得眼睛发亮,接过刀试了试,刚开始手还抖,练了两次就熟练了,剪下来的枝条整整齐齐堆在一旁,他笑着说:“这刀比柴刀好用多了!剪下来的枝还能派上用场!”
正剪着,山路上传来推车的声音,是山下做木工的李叔,车上装着些木坯,见他们堆着桑枝,立马停了下来:“苏仙长,这些剪下来的桑枝能给我不?桑木硬实,做蚕匾的边框正好!就是之前没找到够直的枝,做出来的匾总歪。”
苏清寒指了指刚剪的枝:“这些枝够直,你挑着用。不过剪下来的枝还有个用处——柳玄师兄当年说,桑枝能制炭,埋在苗根旁能保墒。”她转身从储物间抱出个旧炭模——是桑木挖的长方体模子,内壁刻着桑叶纹,模底贴着柳玄的纸条:“桑枝劈成寸段,填模压实,阴干七日成炭”。
李叔一听眼睛亮了:“我正愁冬天炭不够用!要是能学做桑枝炭,既能取暖,又能护苗,真是两全其美!”阿禾跟着学劈枝,按炭模的大小把枝截成段,李叔则教他填模:“要填实,不然炭会散。”两人边做边聊,很快就填好了三个炭模,摆在屋檐下阴干。
傍晚时,李叔挑了些直枝准备回去,又从车上搬下两个新蚕匾:“这是用之前您给的桑枝做的,边框刻了桑叶纹,跟柳玄先生当年的旧匾一样!送您装剪下来的嫩叶,喂蚕正好!”苏清寒接过匾,见边框的纹路和修枝刀上的字一样细致,忍不住笑了:“你连纹路都仿得这么像,有心了。”
林砚这时翻出柳玄的《桑枝利用记》,旧册里夹着片干枯的桑枝炭,旁边写着“桑之一身,叶可养蚕、枝可制器烧炭、根可护土,无一处无用”。苏清寒摸着修枝刀的刀柄,忽然明白:柳玄留下的旧刀、旧炭模,从不是让后人只用来修剪、制炭,是教大家看见桑苗的每一处价值——让剪下来的枝不浪费,让每个人的需求都能被满足,让暖意顺着桑枝、炭模、蚕匾,在人与人之间慢慢流转,连起一片生生不息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