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桑苗长得飞快,叶片舒展如绿掌,可近几日苏清寒发现,最外层的老叶总泛着淡淡的黄,摸起来也少了往日的温润——掐开叶片看,叶脉里的灵液比往常稀薄,若不及时补灵,等新叶长出,老叶怕是要提前枯落。
阿禾蹲在圃边,手里捧着片老叶,眉头皱成了小疙瘩:“苏师姐,这叶看着没病没虫,怎么就不精神了?要是用来养蚕,蚕宝宝肯定不爱吃!”他想起去年用灵叶养的蚕,结的茧又白又厚,再看眼前的叶,忍不住叹了口气。
苏清寒转身往藏经阁后的储物间走,那里最里面的木架上,摆着柳玄留下的几样琉璃器。她踮起脚取下个矮胖的琉璃瓶——瓶身泛着淡青的光,瓶口缠着圈褪色的灵丝,瓶底刻着“灵液母剂,调水十成”六个小字,瓶塞是桑木做的,拔开时还带着淡淡的草木香。“这是柳玄师兄存的灵液母剂,当年他说,桑苗长到半人高,要补次灵液,叶片才够润。”
旁边还放着个旧木勺,勺柄刻着细密的刻度,最大处标着“一叶一勺”,是柳玄当年用来控剂量的。苏清寒往陶盆里倒了半瓶母剂,按刻度加山泉水,木勺搅动时,水面泛起细碎的银光:“灵液浓了会烧叶,淡了没用,这个比例刚好。”阿禾凑过来学,握着木勺试了试,水纹里的银光跟着晃,他兴奋地说:“我记下来!一勺母剂兑十勺水,喷在叶背!”
正准备喷叶,山路上传来脚步声,是山下养蚕的张婶,背着个旧蚕匾,匾沿还留着当年柳玄刻的桑叶纹。“苏仙长,俺家蚕快上山了,可采的桑叶灵气不够,蚕吃了总吐薄丝,您给看看?”张婶把蚕匾放在地上,里面的蚕宝宝正慢吞吞地爬,啃过的桑叶边缘泛着白。
苏清寒指着刚调好的灵液:“张婶,你把这灵液带回去,喷在桑叶上再喂蚕,保管茧子厚。”她又拿起旧木勺,教张婶认刻度:“母剂在这琉璃瓶里,每次调一勺,别多放。”张婶听得认真,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蚕沙:“这是去年的蚕沙,埋在桑苗根旁能肥土,俺特意带来的!”
阿禾跟着张婶学辨桑叶灵气——指尖碰叶背,若有淡淡的凉意,就是灵气足;要是发燥,就需要喷灵液。他边学边记在小本上,还帮张婶装了半瓶母剂:“用完了再来拿,我们这还有呢!”张婶笑得眉眼弯:“俺家丫头还说,要跟你学护桑苗,以后也能帮着照看!”
喷完灵液的桑苗,没过半天就变了样——老叶的黄边淡了,新叶透着润润的绿,叶脉里的银光看得清清楚楚。傍晚时,张婶又跑了趟,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是刚结的蚕茧,白得像雪:“您看!喷了灵液的桑叶就是不一样,茧子比去年厚一倍!”她还带来个新蚕匾,是按柳玄的旧匾做的,刻着一模一样的桑叶纹:“俺照着老匾打了个新的,送您装桑苗剪下来的嫩叶!”
苏清寒把新蚕匾放在旧琉璃瓶旁边,瓶里的母剂还剩小半,木勺挂在瓶耳上,刻度在夕阳下泛着暖光。林砚翻出柳玄的《桑用录》,其中一页写着“叶养蚕,蚕养人,人护叶,循环相济,方得长久”,旁边画着桑苗、蚕匾、人的小图,像个小小的循环圈。
苏清寒摸着旧琉璃瓶的瓶身,忽然明白:柳玄留下的不只是母剂和木勺,是“一叶一勺”的细致,是“循环相济”的道理——让桑苗的灵气养着蚕,蚕的回馈肥着桑,人与人借着这些旧物、这些草木,把暖意一圈圈传下去,就像桑苗的根,越扎越密,越伸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