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雾沼泽,位于青玄宗西南边界,名副其实。尚未踏入其核心区域,空气中已然弥漫着潮湿阴冷的水汽,混杂着植物腐烂和某种腥甜的特殊气味。灰色的雾气终年不散,能见度极低,寻常练气弟子在此待久了,都会感到灵力运转滞涩,气血不畅。
石历(鹿笙)手持药锄,腰间挂着几张廉价的驱瘴符,符纸散发出的微弱灵光在浓雾中如同萤火,勉强驱散着周身尺许范围内试图侵袭的毒瘴。他步履缓慢,显得小心翼翼,一副典型底层散修应对险境时如履薄冰的模样。
然而,在那看似紧张戒备的外表下,鹿笙的内心却异常冷静。《弈天筹》无声运转,结合“清心符种”的加持,她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谨慎地探入迷雾,感知着周围的环境。淤泥的深度、水流的细微走向、潜伏在泥水中的低阶毒虫、乃至空气中不同属性瘴气的分布……海量信息被收集、分析。
衍卦符提示“坎水通幽,或有所得”,这“坎水”指的显然并非普通水流,而是这沼泽中蕴含的某种特殊水汽或水行灵物。她一边按照任务要求,寻找并清理那些被水草淤泥堵塞的狭窄水道,一边仔细感知着水中蕴含的能量。
沼泽之水,大多污浊不堪,蕴含死气、瘴气与各种阴性毒素,对寻常修士有害无益。但鹿笙修炼《上善若水功》,对水行之力感应敏锐,加之寂灭道基本身也偏向阴属性,对这些负面能量的抗性远高于常人。她甚至尝试运转功法,极其缓慢地吸纳一丝经过过滤的、精纯的水汽,滋养肾阴中的“金行真水”雏形。
过程艰难,沼泽水汽斑杂暴戾,需要极强的控制力才能剥离出有用的部分。但效果也是显着的,那丝金行真水在得到同源阴寒水汽滋养后,明显壮大了少许,流转间更为灵动。
一连数日,她都在沼泽边缘区域劳作,清理了数段小型水道,收获寥寥,除了对水行功法的运用更加纯熟外,并未发现明显的“机缘”。但她并不急躁,卦象提示是“或有所得”,而非必然,耐心本就是她最大的优势之一。
这一日,她深入到一片罕有人至的芦苇荡。此地雾气更浓,水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幽黑色,水面上漂浮着大量腐败的芦叶,散发出强烈的阴寒死气。就连低阶毒虫都似乎不愿靠近此地。
鹿笙心中微动,《弈天筹》传来强烈的感应,提示此地水行能量异常精纯,却也异常危险。她激发“厚土符种”,双足稳稳立于泥泞之中,抵御着水下可能存在的吸力,同时将“清心符种”与“生机符种”催动到极致,保持灵台清明,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她以药锄小心翼翼拨开浓密的芦苇丛,目光落在幽深的水面上。凭借强化后的感知,她发现这片水域的阴寒死气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在中心处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隐隐传来一股极其精纯、却冰冷刺骨的癸水之精的气息!
“找到了!”鹿笙目光一凝。这癸水之精,乃是水行阴寒属性的精华,对于修炼阴寒水系功法或如她这般需要平衡体内五行、滋养特定真水的修士而言,乃是难得的宝物。但显然,这宝物周围伴随着强大的天然禁制——那浓郁的阴寒死气漩涡,便是最好的防护。
强行摄取,必遭死气反噬,即便以她的寂灭道基,也会十分麻烦。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无尤。” 《道德经》的篇章于心间流淌。鹿笙若有所悟。她不再试图对抗或摄取,而是运转《上善若水功》,将自身气息调整至与周围阴寒水汽近乎一致,然后分出一缕极其柔和的神识,如同水草般,缓缓向着那漩涡中心探去。
不是掠夺,而是引导,是融入。
神识小心翼翼地避开死气的锋芒,如同溪流汇入江河,轻轻触碰那团精纯的癸水之精。起初,癸水之精剧烈排斥,但鹿笙的神识始终保持着一股“不争”的柔和与包容,如同母体呼唤游子,缓缓传递着同源的水行气息(来自金行真水与《上善若水功》)。
时间一点点流逝,鹿笙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神识消耗巨大。但她耐心十足,持续着这种温和的沟通。
终于,那团癸水之精的排斥力渐渐减弱,似乎认可了这道同源而异体的神识。一丝比发丝还细的、精纯至极的玄黑色水线,从漩涡中心被牵引而出,沿着鹿笙的神识,缓缓流入她的体内。
霎时间,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传遍四肢百骸,仿佛连血液都要冻结!但与此同时,肾阴之中的那缕金行真水却欢欣雀跃,迅速将这股同属阴寒的癸水之精包裹、融合!真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壮大、深邃,颜色也由淡金转向暗金,隐隐透出一丝玄冥之色!
“玄冥真水!”鹿笙心中一震!癸水之精与金行真水融合,竟意外孕育出了一丝更高阶的“玄冥真水”的雏形!此水乃至阴至寒之精,兼具水的滋养与金的肃杀,妙用无穷!
她不敢贪多,深知过犹不及。在成功吸纳了这一丝癸水之精,促使真水蜕变后,便立刻切断了神识联系,缓缓退出了芦苇荡。
虽然只得到一丝,但收获远超预期!玄冥真水的雏形,不仅极大增强了她的水行根基,未来更可能在对敌、炼体、甚至炼丹制符上发挥奇效。
任务时间将至,鹿笙清理完最后一段水道,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寒雾沼泽。此行,明面上完成了宗门任务,获得些许贡献点。暗地里,却成功印证了衍卦符的指引,获得了“玄冥真水”这天大的机缘。
回到堆放点的小屋,感受着体内那丝冰冷而强大的玄冥真水缓缓流转,滋养着五脏六腑,鹿笙嘴角微扬。
坎水通幽,果然不虚。潜龙在渊,每次看似寻常的出动,都可能蕴含着改变命运的契机。如今五行真水已得其二(金行真水、玄冥真水),道基愈发雄厚。下一步,便是继续积累,静待“离火内敛,静候天时”的时机到来。青玄宗的西南角落,已然成了她的福地。而她的崛起之路,正在这无声无息间,悄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