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城内,丝竹悦耳,歌舞升平。
州牧府的后花园里,益州牧刘璋正斜倚在软榻上,欣赏着舞姬们曼妙的舞姿,眉头却始终微微蹙着。他性格宽厚,甚至可以说是懦弱,自登上这益州牧的宝座以来,各地的叛乱便让他疲于应付,根本无力去根除盘踞在汉中、巴郡的张鲁。
这,也正是他力排众议,请刘备入蜀的根本原因。
“唉,”他端起一杯美酒,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玄德公那边,战事如何了。那张鲁,可不是好对付的。”
他身旁的一名谋士劝慰道:“主公宽心。刘皇叔仁义之师,又有凤雏、黄忠、陆瑁、魏延这等盖世英雄相助,区区一个张鲁,必是手到擒来。”
刘璋点了点头,心中稍安。是啊,他想,刘备与自己同为汉室宗亲,必然会念及这份情谊。自己请他来,是帮自己解决心腹大患。等赶走了张鲁,自己再好生酬谢,让他镇守边疆,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对自己的这个决定,感到了一丝得意。
然而,就在他这份得意尚未散去之时,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彻底撕碎了这片刻的宁静!
“报——!!”
一名信使,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后花园,他身上的甲胄满是泥土,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声音因为恐惧和极速的奔跑而尖利扭曲。
“汉中……汉中八百里加急军情!”
刘璋的心,猛地一沉,他手中的琉璃盏“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一片晶莹。
“快……快说!战况如何?是……是胜是负?”他紧张地问道。
信使大口地喘着气,仿佛要将肺里的空气全部挤出来,才用一种近乎哭嚎的声音喊道:
“败了……张鲁,全军覆没!”
“什么?!”刘璋和在场的文武,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好啊!太好了!玄德公果然不负我望!”
“张鲁这个心腹大患,终于除了!”
“主……主公……张鲁是败了……可……可汉中……汉中被刘备拿下了!”
“刘备大将陆瑁,于汉中城下,一人一枪,先败马超、庞德、马岱三英联手!再冲十万大军,斩将夺旗,杀得全军崩溃!张鲁北逃,七万大军……七万大军跪地请降!”
“如今……如今刘备已尽起汉中之兵,合荆州之卒,近六万大军,正……正向葭萌关而来!”
“轰——!”
信使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道惊雷,在刘璋的脑海里炸响!
一人破十万?
阵前降马超?
七万大军,望风而降?!
刘璋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眼前的歌舞、美酒、亭台楼阁,在这一瞬间,全部化为了泡影。
“我……我……”
刘璋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他指着信使,又指着北方,脸上血色尽褪。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愚蠢,多么致命的错误!
他以为自己请来的是一头猎犬,能帮自己赶走院子里的恶狼。可谁能想到,他请来的,根本不是什么猎犬,而是一头饿了千年的猛虎!
这头猛虎,只是伸出爪子,随意地一拍,就将那头让他夜不能寐的恶狼,拍成了肉泥!
现在,老虎吃完了开胃菜,回过头来,舔着嘴唇,看着瑟瑟发抖的自己!
“我……我引虎入室……我引虎入室啊!!”
刘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眼一翻,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主公!!”
州牧府内,顿时乱作一团。
当刘璋悠悠转醒时,成都的文武百官,早已齐聚大堂,整个大堂之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主公!”
老将张任第一个出列,他须发戟张,声如洪钟,眼中满是血丝!
“刘备背信弃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名为汉室宗亲,实为国贼!如今他已得汉中精锐,兵锋正盛,不日必将南下!主公,不能再犹豫了!请即刻下令,命各地守将,死守关隘,尽起西川大军,与此背信弃义之徒,决一死战!”
“不可!”另一名文官黄权出列,沉声道,“主公,刘备军中,有陆瑁这等非人之将,一人可当十万!又有马超、庞德新降,士气正虹!我军若与之野战,无异于以卵击石!为今之计,唯有坚壁清野,死守成都,再遣使向曹操求援,方有一线生机!”
“向曹操求援?那与引狼驱虎何异?!”
“难道坐以待毙就是上策吗?!”
大堂之上,瞬间吵作一团。主战派和主守派,争得面红耳赤。
而在这片混乱之中,别驾张松,却悄悄地低下头,嘴角勾起了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的笑意。
刘璋瘫坐在宝座之上,面如死灰。他听着殿下那一声声或激昂、惶恐的争吵,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战?拿什么战?连锦马超都被人打得跪地请降!
守?怎么守?那陆瑁一人就能破十万大军,区区一座成都城,又能挡他几时?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掉进了陷阱里的绵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猎人,一步步地,向自己走来。
当刘备大军那浩浩荡荡的旌旗,再次出现在葭萌关的地平线上时,留守的法正与黄忠,立马下关前来迎接。
“主公!”法正快步迎上,他的目光扫过那庞大的军容,最终落回到刘备身上,躬身一揖,声音中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刘备翻身下马,扶起法正,大笑道:“孝直快快请起!此战能胜,皆赖子璋神勇,将士用命,亦有你与汉升老将军坐镇后方,我方能无后顾之忧啊!”
黄忠亦上前行礼。
大军入关,暂作休整。而帅帐之内,益州攻略的最后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军事会议,正式召开。
帐内,刘备居中,庞统、法正、陆瑁分坐两侧。马超、庞德、黄忠等大将,则垂手侍立。
“孝直,”刘备率先开口,面色凝重,“成都那边,可有消息?”
法正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神情严肃地说道:“主公,正如我等所料。汉中大捷的消息传回成都,刘璋已是惊弓之鸟,吓破了胆。其麾下文武,更是乱作一团。以张任为首的武将,叫嚣着要与我军决一死战;而以黄权为首的文臣,则主张坚壁清野,固守成都。”
他顿了顿,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主公,刘璋为人,色厉内荏,优柔寡断。他既无决死一战的勇气,也无坚守待援的耐心。如今的成都,看似城坚兵多,实则已是一座内里腐朽,摇摇欲坠的空壳子。更重要的是……”
法正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将手中的帛书,恭敬地呈给刘备。
“这是张松,张别驾,派心腹送来的绝密情报!”
刘备展开帛书,庞统与陆瑁也凑上前来。
只见上面,竟是一副无比详尽的,从葭萌关到成都的沿路关隘防御图!何处兵多,何处将寡,何处粮草充足,何处人心浮动,甚至连守将的性格弱点,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而在帛书的最后,是张松用血写下的八个字——“果已熟透,君可摘之!”
“好!”庞统看完,一拍大腿,抚掌大笑,“这张子乔,真乃我军之大功臣也!主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已经来了!”
法正接过话头,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沉声道:“主公请看,此地,名曰‘雒城’,乃成都之门户,也是刘璋最后的屏障。守将,正是那蜀中第一大将,张任!此人虽忠于刘璋,却刚愎自用。张松已在信中言明,他有办法,在关键时刻,调开张任的部分兵力,造成城防空虚!”
“因此,孝直有一策!”法正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军不必与沿途守军过多纠缠,当效仿韩信暗度陈仓,尽起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扑雒城!一旦拿下雒城,成都便如探囊取物!”
刘备听罢,缓缓点头,他看向陆瑁:“子璋,你以为如何?”
陆瑁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张任”这个名字上。他从法正和庞统的口中,听出了对这个人的忌惮。
“兵贵神速,孝直之策,乃上上之选。”陆瑁平静地说道,“只是,那张任既是蜀中名将,困兽犹斗,必会拼死反扑。为求速胜,减少我军伤亡,当用牛刀。”
他说着,抬起头,看向刘备:“伯父,攻雒城之战,侄儿请为先锋!”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马超,却突然出列,单膝跪地,沉声道:“主公!末将新降,寸功未立,寸土未得,食君之禄,理当为君分忧!陆将军神威,当坐镇中军,以定军心!区区一个张任,何须陆将军亲自动手?末将愿与令明,为主公取下雒城!若不成功,甘当军法处置!”
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决绝的马超,刘备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庞统轻摇羽扇,笑道:“主公,孟起所言,亦有道理。杀鸡焉用牛刀?子璋之神威,是用来震慑天下,应对曹贼的。这益州之内,还无人配让他亲冒矢石。”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依我之见,便由孟起与黄老将军,共为先锋,领兵三万,先行出发!子璋,你率大军,稳坐中军,缓缓跟进。如此,既可让孟起一展神威,也可让敌军麻痹大意。若前线战事顺利,自是最好。若那张任当真有通天之能,子璋你再出手,一锤定音,岂不更显我军从容?”
“此计大妙!”刘备抚掌赞同。
“好!”刘备站起身,抽出腰间佩剑,指向南方,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豪迈与自信!
“传我将令!”
“命马超、黄忠为左右先锋,领兵三万,即日出发,直取雒城!”
“命士元为军师,子璋为中军都督,统领大军,即刻南下!”
“众将士,随我,共取西川,以定霸业!”
“喏!”
满帐将领,齐声应喝,声震屋瓦!
葭萌关的城门,再次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