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玄在城楼上看得心惊肉跳。他见黄忠竟能与那名满天下的陆瑁战成平手,心中稍安,但对黄忠的猜忌并未因此消除,反而觉得黄忠昨日不愿出战,今日却与陆瑁大战百余合不分胜负,其中定有蹊跷。他勉强挤出几句夸奖的话,便令黄忠退下休息,心中却已暗生警惕。
次日,同样的时刻,晨曦微露。陆瑁与黄忠再次在阵前相遇。经过一夜的休整,两人精神更胜昨日,眼中都燃烧着对强者的敬意与昂扬的战意。无需多言,双方便再次催马,如两道离弦的利箭,战在一处!
今日的厮杀,比昨日更加激烈!两人都已摸清了对方的底细,不再试探,招式更加凌厉,力道更加凶猛。陆瑁的霸王枪如狂龙出海,枪出如电,每一招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黄忠的赤血刀则如猛虎下山,刀光霍霍,每一刀都蕴含着开山裂石的威势。刀光枪影交织在一起,杀气弥漫,直杀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又斗了五六十合,依然是难分高下。陆瑁心中暗忖:“昨日战百余合不分胜负,今日若再战下去,亦难取胜。军师之意,在于攻心,而非死战。且看我用计,试他一试!”
想到此,陆瑁卖个破绽,枪法忽然一乱,仿佛力不能支,虚晃一枪,拨马便走。
黄忠见陆瑁败走,以为他力怯,岂肯放过这等良机?他立刻拍马追赶,口中大喊:“陆子璋休走!看刀!”
两人一前一后,在长沙城外的旷野上追逐了数里之地。眼看黄忠渐渐追近,陆瑁心中暗自计算着距离。就在黄忠的战马即将追上他的宝马,手中赤血刀高高举起,准备劈下之时,陆瑁猛地一拉缰绳,胯下宝马如同通灵一般,一个急停侧身!
陆瑁的身形在马背上如陀螺般一转,手中霸王枪并未回头反刺,而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枪尾猛地向后弹出,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黄忠坐下战马的后腿!
这一招,并非杀招,却阴险至极,正是鬼谷兵法中的“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黄忠的战马吃痛,发出一声悲嘶,前蹄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背上的黄忠狠狠地掀翻下马!
黄忠猝不及防,从马背上狼狈地滚落下来,虽然未受重伤,但一身黄金甲胄已沾满尘土,显得狼狈不堪。
陆瑁见状,立刻勒住宝马,并未趁人之危上前追杀。他手提霸王枪,立马于黄忠身前,居高临下,朗声道:“老将军!我且饶你一次!你我之战,乃是公平对决,若因马失前蹄而胜你,非我陆瑁所愿!快快换匹好马,明日再来与我决战!”
说罢,陆瑁拨转马头,径自回营,并未再看黄忠一眼,那份从容与气度,尽显英雄本色。
黄忠从地上狼狈地爬起,看着陆瑁远去的背影,脸上又羞又愧,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他知道,刚才若非陆瑁手下留情,自己早已身首异处。陆瑁此等光明磊落的英雄气概,令他这位沙场老将,也不禁心生敬佩与感激。他心中明白,自己已然输了一阵,输的不是武艺,而是战马,更是胸襟。
陆瑁计败黄忠,饶其性命,拨马回营,那份从容与气度,在刘备军中赢得了满堂喝彩。然而,这一幕落在长沙城楼上的太守韩玄眼中,却变了味道。他亲眼看到黄忠追击陆瑁,然后突然落马,而陆瑁竟放过他,这在他看来,简直就是黄忠与陆瑁串通好的戏码!那份英雄相惜的光明磊落,在他那颗充满猜忌与自私的心中,被扭曲成了赤裸裸的背叛。
“好你个黄忠!”韩玄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低吼道,“竟敢在阵前与敌将眉来眼去,演这出双簧来欺瞒于我!定是昨日便已暗通款曲,想要献城投降!我待你不薄,你竟敢如此背我!”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千真万确。他心中的恐惧与嫉妒,如同毒蛇般吞噬了他的理智。
待黄忠牵着受伤的战马,垂头丧气地返回城中,心中正为今日之败感到羞愧,还未及向韩玄请罪,便被韩玄劈头盖脸一顿怒斥。
“黄忠!你好大的胆子!”韩玄指着黄忠的鼻子,唾沫横飞,“竟敢勾结敌将,阵前诈败!来人啊!将这老贼给我拖出去斩了!”
左右将士闻言,无不大惊失色!黄忠更是又惊又怒,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虎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韩玄,急忙辩解:“太守!末将冤枉啊!末将与陆瑁乃是死战,因马失前蹄,一时失手落马,承蒙陆将军不杀之恩,此乃英雄气度,末将岂敢有半分勾结之心?请太守明察!”
“明察?哼!”韩玄哪里肯听,他指着黄忠怒吼道,“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陆瑁为何不杀你?分明是你二人早已约定!今日若不斩你,何以正军法?何以儆效尤?快给我拉下去砍了!”
几名刀斧手面面相觑,有些迟疑。黄忠在军中威望甚高,平日待人宽厚,深得军心。如今太守仅凭猜测便要斩杀功臣,实在难以服众。他们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竟无一人上前。
就在这危急关头,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人,他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手按腰间佩剑,厉声喝道:“刀下留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此人乃是长沙守将之一,姓魏,名延,字文长。魏延素有勇力,亦有谋略,只是性格高傲,与韩玄素来不和,常因政见不同而发生争执。他早就看不惯韩玄的昏庸无能,此刻见他要冤杀黄忠这等忠良,再也按捺不住,挺身而出。
“魏延?”韩玄见是魏延阻拦,更是怒火中烧,“你想造反不成?!”
魏延毫无惧色,他走到黄忠身前,将他护在身后,朗声道:“太守此言差矣!黄老将军乃国之栋梁,长沙砥柱!今日浴血奋-战,虽一时失利,亦是为保长沙城池!太守不问青红皂白,仅凭猜忌便要斩杀忠良,岂不令三军将士寒心?如此作为,与自毁长城何异?!”
“放肆!”韩玄气得暴跳如雷,“黄忠通敌,罪证确凿!你竟敢为他辩护,莫非也是同党?来人!将魏延也给我拿下!”
魏延见韩玄如此蛮横无理,不可理喻,心中怒火升腾,他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愤与不屑:“哈哈哈!韩玄昏聩!不辨忠奸!残害忠良!似你这等无能之辈,安配为一郡之主?!”
笑声未落,魏延猛地抽出腰间佩剑,趁着韩玄不备,一个箭步上前,手起剑落!
“噗嗤!”
一道血线飙射而出!鲜血飞溅,溅了魏延一脸。韩玄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魏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随即“扑通”一声,倒在血泊之中,气绝身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城楼上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魏延这雷霆般的手段所震慑。
魏延手持滴血的长剑,环视众人,厉声道:“韩玄昏庸残暴,滥杀无辜,今已被我斩杀!黄老将军乃忠义之士,岂容冤屈?今刘皇叔仁德之师已至城下,陆将军英雄盖世,我等何不顺应天意,开城归降,共图大业?!”
众将士面面相觑,韩玄已死,黄忠蒙冤,魏延振臂一呼,许多平日里就对韩玄不满的将士纷纷响应。黄忠亦被魏延的果敢所惊,随即反应过来,他看着韩玄的尸体,心中对韩玄的怨恨和对陆瑁的感激交织在一起,加上魏延已然出手,大势已去,便也默认了魏延的决定。他知道,这或许是长沙城最好的归宿。
魏延见状,立刻下令:“打开城门!迎接刘皇叔大军入城!”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吊桥再次放下。魏延亲手扶起黄忠,二人并肩来到城门处。魏延命人取来韩玄首级,提在手中,率领数十名将校,出城迎接刘备。
刘备在营中,正自和诸葛亮、陆瑁商量明日如何再战黄忠,忽闻城中鼓噪,随即见城门大开,魏延、黄忠等人出城而来,魏延手中还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不由得心生诧异,连忙率众上前。
“主公,城中似有变故,不可轻进,当先查明情况。”诸葛亮提醒道。
刘备勒住马,只见魏延与黄忠已来到阵前,二人翻身下马,纳头便拜。魏延将韩玄首级高高举起,朗声道:“长沙太守韩玄,昏庸残暴,滥杀无辜,今已被末将斩杀!我等愿献长沙城,归顺皇叔,共扶汉室!”
刘备闻言,又惊又喜,他连忙下马,亲手扶起魏延和黄忠,温言道:“二位将军深明大义,弃暗投明,实乃长沙百姓之福,亦是汉室之幸!快快请起!”
他看着黄忠,眼中充满了敬佩与欣慰:“老将军忠义无双,备早已心向往之。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黄忠老泪纵横,他知道自己终于遇到了明主,再次拜倒在地:“老臣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死而后已!”
刘备再次将他扶起,又看向魏延,赞道:“将军果敢勇毅,智勇兼备,真乃当世奇才!”
魏延亦是激动不已,他知道自己赌对了,刘备果然是值得追随的明主。
于是,刘一备在魏延、黄忠的簇拥下,兵不血刃,浩浩荡荡地进入了长沙城。城中百姓夹道欢迎,欢呼雀跃。
至此,长沙郡平定。刘备不仅得了一座坚城,更得了黄忠、魏延两员虎将,可谓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