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棕色马人身后的年轻马人立刻发出一阵不满的低嘶，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
他们的眼神变得锐利，甚至带上了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狂妄！”
为首的马人立刻举起长矛，“星辰的奥秘，不是你们这些短视的巫师所能揣测的！”
“卡里翁说的没错。”
一头鬃毛灰白的年长马人上前几步，将手中的长矛重重顿在地上，“你们人类寿命短暂，鼠目寸光，怎么敢以那浅薄的认知来评判我们马人一族与星辰的伟大契约？”
他又向前踱了一步，健硕的胸膛在月光下剧烈起伏，带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星空是命运的织机，是万物的罗盘。我们解读它，聆听它，遵循它指引的道路。至于你们所谓的‘脚下荆棘’？”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仿佛听到了最荒谬的笑话，“那不过是你们自身愚昧与莽撞招致的尘埃！星辰早已昭示了命运的轨迹，可悲的是，你们这些愚蠢的生物既看不见头顶的启示，也看不清脚下的陷阱，最终只会一步步走向毁灭。”
他的声音愈发高亢，说到最后已经震得树叶簌簌作响。
另外两名马人随之发出低沉的嘶鸣，蹄子焦躁地踏动，鼻孔喷出愤怒的白气。
“至于你说的‘依赖预言’？”
深棕色马人冷冷地扫视夜莺，眼中闪烁着轻蔑，“那并非是依赖，而是顺应！星辰的指示如同河流的走向，智者顺流而行，愚者才会逆流挣扎。”
他再次将目光钉在萨格莱斯脸上：“现在，回答我，巫师！是谁给你的胆子，擅闯马人世代守护的禁林，还敢用你那沾满世俗尘埃的舌头，亵渎我们的信仰与智慧？”
萨格莱斯面对马人咄咄逼人的质问，神色没有丝毫畏惧，反倒轻微地挑了一下眉梢。
“演讲结束了？”
他目光平静地迎向那些燃烧着怒火与傲慢的双眼，嘴角露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
“一群自诩高贵的生物，却干着跟踪、偷听的勾当……”他刻意放缓了语速，目光扫过眼前这群自命不凡的马人，“我不过抛下鱼饵，你们倒真敢咬钩。”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马人们手中的长矛瞬间扭曲变形，化作坚韧的绳索，在一阵惊怒中将他们捆得结结实实。
“你问是谁给我的底气？”萨格莱斯俯视着被束缚的马人，声音冷冽，“你的同伴难道没有告诫过你？你的星辰难道也没指示过你？”
咔嚓！骨骼错位的脆响骤然炸开。
“呃啊——！”
“我的腿！”
“既然你们如此尊崇‘星辰的指引’，”萨格莱斯走近因剧痛而面容扭曲的马人，语气平静，“那就带路吧，去见见你们那两位‘睿智’的族长。”
为首的马人挣扎着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屈辱的火焰：“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萨格莱斯唇角微扬，笑意森寒，“根据《巫师与智慧生物公约》及《禁林管理条例》，你们的跟踪、偷听甚至意图攻击的行为已经构成了严重的挑衅与侵权。”
他顿了顿，声音平稳冷酷：
“我要求面见你们的首领，就今晚你们对我及我同伴造成的名誉损害、人身威胁以及精神伤害，进行正式交涉，并索取相应的赔偿。”
“赔……赔偿？！”几个马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巨大的屈辱感让他几乎要再次咆哮起来，但蹄骨传来的剧痛只能让他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是的，赔偿。”萨格莱斯语气不容置疑，“薇莉丝，列个清单！”
夜莺立刻会意，强忍住笑容：“精神损失费、名誉补偿费，以及浪费我们宝贵时间的误工费，共计……”她瞥了眼被捆成粽子的马人们，“一千五百加隆！”
红隼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忍不住压低声音：“一千五百加隆？还要误工费？这样会不会有点欺人太甚？”
萨格莱斯闻言微微侧头，目光扫过红隼。
“欺人太甚？”萨格莱斯轻笑一声，目光落在马人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慢条斯理地说：
“马人也算人？”
红隼愣了一下，然后果断地伸出大拇指，“你说得对啊！”
……
萨格莱斯本不想与马人纠缠，谁曾想这些傲慢自大的生物竟主动送上门来，这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他使了个眼色，夜莺马上用魔杖挑起捆着马人的绳索，像牵着三匹倔强的劣马。红隼则紧随其后，既紧张又兴奋，手指一直按在魔杖上。
当他们穿过一片盘根错节的古橡树林，前方豁然开朗。数十支火把骤然亮起，将马人部落的聚居地照得通明。
兽皮与树枝搭建的圆形帐篷环绕着一座古老的石制祭坛，祭坛上镌刻着繁复的星象图案。更远处，陡峭的石壁上布满天然洞穴，几缕微光从洞口透出，为营地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又是你！”一个饱含怒意的声音突然炸响。
萨格莱斯抬眼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位鬃毛雪白的马人长老，他上次好像见过，有些许印象。
而在他周围，二十余名全副武装的马人战士呈扇形排开，锋利的箭镞在火光下泛着寒光。
“很遗憾，又是我！”
萨格莱斯微微颔首，语气平静，“看来璀璨的星辰又一次忘记给予你们避开我的启示。”
马人长老鬃毛怒张：“上一次，你在禁林中伤害我们的族人，抢夺我们财宝，现在你又绑架……”
“请注意你的措辞。”萨格莱斯平静地插话，“上一次我们是解救了你被困的族人，并收取了合理的报酬。而这一次……”
他目光扫过被捆缚的三个马人，语气转冷，“则是我们当场抓获了几个鬼祟跟踪、偷听谈话，甚至企图对我们施以攻击的冒犯者。”
话音未落，夜莺适时地挥动魔杖。一张写满文字的羊皮纸清单就稳稳飘到了马人长老面前。长老强压怒火，一把抓住，粗糙的手指微微颤抖。
“这是什么？”他粗声质问，目光扫过清单上密密麻麻的条目。
“你族人冒犯我们的赔偿！”萨格莱斯平静地说，“若你们手头拮据，没有足够的金加隆，也可以用等价的魔法材料或物品来抵偿。”
白鬃马人的脸色愈发愤怒，脸上的肌肉都开始颤抖。
“够了！”他高声怒吼，尾巴不安地来回甩动，“马人绝不会接受任何侮辱性质的讹诈！”
他的咆哮在橡树林间回荡，震得火把光影摇曳。
但萨格莱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只是淡漠地注视着愤怒的长老，仿佛在看一截木桩。
“是吗？”
他平静地问。
夜莺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侧，银白的长发随风飘扬。红隼手心也沁出了汗，魔杖尖端微光流转。
所有马人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