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峡的清晨,江面上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如同轻纱般笼罩着两岸的峭壁。鸟鸣声清脆悦耳,与江水奔流的哗哗声交织成一曲自然的乐章。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和雾气,在江面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胡八一第一个醒来,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保持着警惕。他仔细检查了周围的环境,确认安全后,才轻轻叫醒了其他人。
经过一夜的沉睡,虽然身体依旧酸痛,精神和体力却恢复了大半。王胖子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噼啪的响声,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哀叹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吃饭啊!老胡,九歌,咱们得赶紧找地方搞点吃的,再弄身行头,这跟叫花子似的,怎么见人?”
他们现在的样子的确狼狈不堪。衣服虽然烤干了,但布满污渍和破损,脸上、手上还有不少细小的伤口和淤青。
胡八一点点头:“得找个附近的村子或者镇子。我们先顺着江往下游走,应该能找到人烟。”
四人熄灭了篝火,仔细清理了痕迹,然后沿着江岸,向下游跋涉。一路上,张九歌不时停下,采集一些认识的草药,捣碎了给大家敷在伤口上,清凉的感觉缓解了疼痛,也加速了愈合。
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江面逐渐开阔,远远地能看到对岸有炊烟袅袅升起。
“有村子!”王胖子兴奋地指着对岸。
他们找到一处水势较缓的江湾,轮流泅渡了过去。上岸后,又走了约莫半小时,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落出现在眼前。村子不大,看起来有几十户人家,土墙黑瓦,鸡犬相闻,充满了宁静的生活气息。
他们的到来引起了村民的好奇和些许警惕。几个在村口玩耍的孩子看到他们这副衣衫褴褛、面带疲色的样子,吓得跑回了家。很快,一个穿着旧中山装、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村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青壮年迎了出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的?”中年男人打量着他们,眼神中带着审视。这也难怪,七十年代末期,地处偏远的巫峡深处突然出现四个形容狼狈的外地人,任谁都会起疑。
胡八一上前一步,脸上挤出尽可能和善的笑容,用事先商量好的说辞解释道:“同志,您好。我们是北京来的地质勘探队员,在山里考察的时候不小心遇到了滑坡,设备和行李都丢了,好不容易才摸出来,想到村里讨口水喝,买点吃的,再想办法联系单位。”
他这话半真半假,地质队员的身份是很好的掩护,遇到滑坡也解释了他们狼狈的原因。
中年男人将信将疑,又看了看他们四人。胡八一虽然狼狈,但气质沉稳;Shirley杨明显是混血儿,气质不凡;张九歌书卷气很浓;就连咋咋呼呼的王胖子,细看之下也有点干部子弟的派头(虽然他爹早没了)。这组合看起来确实不像坏人,更不像普通的农民或者盲流。
“原来是北京来的勘探队同志!”中年男人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敬意(这年代人们对首都来的、有文化的人天然有种信任),“快请进村!我是这里的村支书,姓王。你们受苦了!”
王支书热情地将他们请进村里,安排在了村委会的空房子里,又让媳妇烧了热水,拿来干净的旧衣服给他们更换,还张罗着做饭。
洗去一身污垢,换上虽然不合身但干净温暖的粗布衣服,再喝上一碗热腾腾的包谷碴子粥,四人感觉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王支书,太感谢您了!”胡八一由衷地说道。
“哎呀,客气啥!你们为国家找矿,遇到困难了,我们帮一把是应该的!”王支书摆摆手,很是朴实。
饭后,胡八一又提出想借用村里的电话(如果有的话)联系单位,以及购买一些必要的物资和药品。王支书满口答应,亲自带他们去了村公社。电话自然是有的,但线路时好时坏,胡八一假装拨了个号,对着话筒喂喂了几声,然后一脸“懊恼”地表示线路不通,只能晚点再试。这更坐实了他们“落难勘探队员”的身份。
王支书帮忙张罗着买来了些干粮、咸菜、火柴、手电筒、常见药品等物资,虽然简陋,但足以应急。胡八一用身上仅存的、用油纸包好没湿的几张钱和全国粮票支付了费用。
有了基本的物资保障,四人决定在村里休整一两天,彻底恢复体力,同时也打听一下消息。
下午,张九歌借口研究当地地质,在村里慢慢踱步,实则暗中开启“望气”之术,观察巫峡这一段的龙脉气息。他发现,虽然地底深处那股被污染的浊气依然存在,如同潜伏的暗疾,但整体气息比之前平稳了许多,少了那种躁动不安、即将喷薄的感觉。看来,地仙村祭坛的坍塌和巫神的自我镇压,确实起到了稳定局面的作用。
傍晚,四人聚在临时借住的房间里,围着一盏煤油灯,开始梳理这次地仙村之行的收获和后续计划。
“封师古这老粽子总算彻底玩完了,地仙村也塌了,算是了结一桩大事。”王胖子一边啃着村里买来的红薯干,一边说道,“不过九歌同志说龙脉的事儿还没完,咱们接下来咋整?”
胡八一看向张九歌:“九歌,你之前说,结合所有线索,确认鲁殇王墓深处藏有九鼎下落的真实地图?这个线索是怎么来的?可靠吗?”
张九歌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那面看似普通的【观山藏玄镜】。经过地仙村一行,尤其是在最后激发星辰大阵后,他感觉自己和古镜的联系更加紧密,对其中蕴含的一些信息感知也清晰了不少。
“线索的来源有几个方面。”张九歌缓缓说道,同时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古镜冰凉的边缘,“首先,是这面镜子。它不仅是观山太保的传承之物,我怀疑它的根源,可能与更古老的夏商甚至更早的文明有关。在地仙村,它与夏代祭坛和星辰碎片产生共鸣,传递给我一些模糊的信息碎片,其中就提到了‘九鼎’与‘龙脉之源’的关联。”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次,是巫神……或者说,是那片土地残留的记忆。我在与它意念接触时,捕捉到一些关于上古时期,帝王铸九鼎镇九州、定龙脉的宏大场景碎片。九鼎并非单纯的礼器,而是与华夏核心龙脉气运相连的重宝。封师古窃取龙脉之力,其根源目的,恐怕也与探寻甚至掌控九鼎之力有关。”
“第三,”张九歌的目光变得深邃,“是我自身传承和现代知识的结合。观山太保一脉,本就负有监管天下陵寝、守护龙脉之责(至少最初是如此),传承中隐约提及九鼎分散,守护华夏气运。而根据我所知的考古和历史研究,鲁殇王所在的时期,以及他墓中那些超出常理的机关和诡异现象,很可能就与他接触过,甚至隐藏了某件与九鼎相关的信物或线索有关。结合之前我们在各地发现的零散线索,所有的指向,都汇聚到了鲁殇王墓的最深处——那里,很可能藏有揭示九鼎真正下落,或者说,如何汇聚九鼎之气、稳定龙脉的关键地图或信物!”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结合了玄学、历史和个人体验,让胡八一和Shirley杨都陷入了沉思。
“九鼎……这东西太缥缈了。”王胖子挠了挠头,“就算真有地图,上哪儿找去?那可是传说中大禹铸的玩意儿,早没影了。”
“正因为缥缈,才更需要确切的线索。” Shirley杨开口道,“如果九鼎真的与龙脉气运相关,那么找到它们,或许不仅是考古上的巨大发现,更可能是解决像巫峡龙脉污染这类问题的关键。甚至……可能对解除我们身上的诅咒也有帮助。”她提到了雮尘珠的诅咒,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心头大患。
胡八一拍板道:“既然如此,那这鲁王宫,咱们就得再走一趟了!不过,上次去就凶险万分,这次要深入最核心区域,恐怕更是九死一生。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没错。”张九歌赞同道,“我们需要更专业的装备,更多的信息。而且,这次回去,情况可能和上次不同……”他想起了那些可能存在的、寻找九鼎的隐秘势力。
就在这时,村里的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王支书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急切:
“各位社员注意!各位社员注意!接到上级通知,最近可能有敌特分子在咱们这一带山区活动,大家要提高警惕,发现陌生面孔或者可疑情况,立刻向村里报告!重复一遍……”
四人闻言,心中都是一动。敌特分子?在这偏远的巫峡深处?这通知,来得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