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星河倒悬。
四人仿佛被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时空风暴,无数破碎的星光如同流萤般从身边急速掠过,巨大的撕扯力作用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内脏仿佛都要被挤压移位。耳边是呼啸的能量乱流,眼前是扭曲变幻的光影,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和时间感。
王胖子死死闭着眼睛,双手胡乱挥舞,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虽然在这环境下几乎听不见):“啊——!要死要死要死!胖爷我还没娶媳妇呢——!”
胡八一和Shirley杨虽然同样难受,但还能勉强保持一丝清醒,胡八一手臂如同铁钳般牢牢箍住张九歌的手腕,另一只手则试图抓住身边的Shirley杨,防止在传送中失散。Shirley杨也努力回应,三人的手紧紧抓在一起,在狂暴的能量流中形成了一个脆弱的连接。
张九歌被胡八一拉着,意识在巨大的压力和先前的消耗下再次变得模糊,他只感觉怀里的古镜和星辰碎片传来微弱的温热,似乎在被动地抵御着部分空间撕扯之力。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瞬,也可能是漫长的一个世纪,那令人疯狂的旋转和撕扯感骤然消失!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四声沉重的落水声几乎同时响起,冰冷的江水瞬间淹没了他们的口鼻,刺骨的寒意让他们几乎停滞的思维瞬间清醒!
他们掉进了水里!
胡八一反应最快,猛地冒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江水,同时奋力拉扯着身边的张九歌和王胖子。Shirley杨也迅速浮出水面,抹去脸上的水渍,警惕地环顾四周。
月光清冷,洒在湍急的江面上,两岸是熟悉的、高耸入云的峭壁黑影,如同沉默的巨人。
“是……是巫峡!我们出来了!”胡八一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他们竟然真的通过那条星空通道,直接离开了深入地底的地仙村,回到了巫峡的江水中!
“咳咳咳……妈呀……总算……总算活着出来了……”王胖子像只落汤鸡一样扒拉着水面,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水汽和草木清香的空气,感觉从未如此幸福过。
张九歌也被冰冷的江水激得清醒了不少,他虚弱地靠在胡八一身上,看着周围熟悉的峡江景色,心中百感交集。他们成功了,不仅活着离开了那绝境,更重要的是,他们阻止了一场可能席卷而来的灾难,并为那片被玷污的土地和那个古老的存在,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快看那边!” Shirley杨突然指着下游不远处的江岸,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他们之前进入地仙村的那片隐蔽山壁区域,此刻正传来沉闷的、如同闷雷般的隆隆声响!山体正在微微震动,靠近江面的位置,不断有巨大的岩石滚落,砸入江中,激起冲天的水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山体内部坍塌!
“是地仙村……还有那个祭坛……”胡八一脸色微变,“阵法崩溃和祭坛坍塌的动静传出来了!”
“不会……不会整个山都塌了吧?”王胖子有些担心地看着那不断滚落巨石的山壁。
“应该不会。”张九歌虚弱地摇了摇头,他感受着周围的气息,“龙脉的躁动平息了很多,虽然依旧污浊,但少了那种即将爆发的毁灭感。巫神的自我镇压和我们的强化封印起了作用,坍塌应该只局限于地仙村和祭坛所在的核心区域。这是……一种沉淀和封闭。”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山体的震动和滚石声在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逐渐平息了下来。除了那片区域山体表面多了些新的滑坡痕迹和江面上漂浮的些许碎石之外,巫峡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江水奔流不息。
看来,封师古经营数百年的地仙村,以及其下那处古老的夏代祭坛,已然随着这次惊心动魄的冒险,彻底掩埋在了巫峡的群山深处。其中的恩怨、疯狂、守护与救赎,也都化为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地不宜久留。”胡八一冷静下来,说道,“刚才的动静不小,可能会引来附近村落的注意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我们得尽快上岸,找个地方休整。”
四人相互搀扶着,奋力向最近的江岸游去。他们体力消耗巨大,又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游得十分艰难。幸好此时江流相对平缓,月光也提供了些许照明。
好不容易爬上岸边冰冷的碎石滩,四人都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被夜风一吹,冷得人直打哆嗦。
“不行……得生火……不然没被粽子掐死,也得冻死在这儿……”王胖子牙齿打着颤,哆哆嗦嗦地去摸背包,却发现背包早已在之前的战斗和传送中不知丢到了哪里,仅剩的一些物资也全都泡了汤。
胡八一和Shirley杨的情况也差不多,装备损失惨重。
张九歌挣扎着坐起身,他摸了摸怀里,古镜和星辰碎片还在,这让他稍稍安心。他环顾四周,借着月光,能看到这是一处人迹罕至的江湾,植被茂密。
“我去找点能生火的东西。”张九歌强撑着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
“我跟你一起去。” Shirley杨也勉力起身,她不放心张九歌一个人。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进岸边的树林。幸运的是,他们找到了一些干燥的枯枝和引火的绒草。张九歌还凭借对草药的了解,辨认出几种具有驱寒活血效果的野草,顺手采了一些。
回到岸边,胡八一和王胖子已经用随身的伞兵刀(这是少数没丢失的装备之一)清理出一小片空地。张九歌用最原始的火镰(幸好胡八一贴身带着)费力地点燃了火堆。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驱散了黑暗和寒意,也带给四人久违的温暖和安全感。他们围坐在火堆旁,烘烤着湿透的衣服,吃着Shirley杨翻遍所有口袋找到的、仅存的几块被水泡得快化掉的压缩饼干,感觉如同品尝着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总算……活下来了……”王胖子啃着饼干,含糊不清地感叹道,脸上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胡八一看着跳跃的火苗,又看了看疲惫不堪但眼神明亮的同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次巫峡地仙村之行,可谓是他倒斗生涯中最凶险、最离奇的一次,几次三番濒临绝境,最终能全身而退,实在是侥幸。
“九歌,这次多亏了你。”胡八一看向张九歌,由衷地说道,“要不是你,我们别说解决麻烦,恐怕连那祭坛顶层都上不去,早就折在下面了。”
Shirley杨也点头表示赞同,看向张九歌的目光中带着欣赏和一丝探究。张九歌展现出的知识、能力和那面神秘的古镜,都让她感到惊奇。
张九歌谦虚地摇了摇头:“是我们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没有老胡你的决断,胖子的勇猛,杨参谋的冷静和知识,光靠我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他顿了顿,看向那片恢复平静的江面和对岸沉默的群山,语气变得有些凝重,“而且,事情还远未结束。巫神的镇压只是暂时的,龙脉的污染依旧存在。封师古虽然死了,但他搞出来的烂摊子,还有他可能留下的其他隐患……我们恐怕还得追查下去。”
他的话让刚刚放松下来的气氛又变得有些沉重。是啊,雮尘珠的诅咒还未解除,如今又牵扯出观山太保、上古巫神、龙脉污染这一系列的谜团。他们的冒险,似乎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嗨!管他呢!”王胖子倒是看得开,拍了拍肚子,“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睡个好觉!胖爷我现在能吞下一头牛!”
他的话冲淡了些许凝重,众人都笑了起来。确实,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体力。
衣服烤得半干,身体也暖和了过来,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胡八一安排了守夜顺序(虽然这里看似安全,但谨慎已成习惯),四人便围着火堆,在这巫峡江畔的星空下,沉沉睡去。只有江水奔流,如同永恒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