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把天空烧得如同熔化的铁水,林羽踩着满地断箭登上望楼,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掌中佩剑的剑格已被鲜血浸成紫黑色,那是方才亲手斩杀三名叛军百夫长时留下的痕迹。
“将军,李肃那老狗又在阵前叫骂了!”亲卫捂着流血的左臂嘶吼,话音未落,一支冷箭擦着望楼飞掠而过,钉在梁柱上颤个不停,箭尾系着的布条写满污言秽语。
林羽扯下布条扔进火盆,火星腾起时映出他眼底的寒芒。楼下战场还在蒸腾着热气,叛军轻骑兵的尸体堆成了小山,最上面那具甲胄分明是李肃麾下的“破风营”统领,此刻却被自家战马踩烂了半边脸。
“让他叫。”林羽声音平静得可怕,目光扫过阵前那道由盾牌组成的铁墙——李肃的步兵正以盾为甲,五步一挪地往前拱,盾缝里不时刺出长枪,已经撕开了义军前阵三道口子。
“投石车还有几架能用?”
“回将军,只剩七架了!石料也快见底了!”
林羽低头看向藏在望楼阴影里的东西,那是二十具缠着铁链的棺木,里面塞满了硝石与硫磺。这是他留的后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
“吹号,让右翼撤。”
牛角号声呜咽响起,正在与叛军缠斗的义军突然像潮水般退去。李肃在高台上看得真切,顿时狂笑起来:“林羽黔驴技穷了!儿郎们加把劲,破阵者赏黄金百两!”
叛军士气大振,盾牌墙推进得更快,前锋已经摸到了义军的鹿砦。就在此时,林羽突然扯断了望楼栏杆上的红绸。
“放棺!”
二十具棺木顺着坡道俯冲而下,铁链在地面拖出刺耳的火星。叛军以为是装着粮草的木箱,还在欢呼着去抢,直到棺木撞碎在盾墙上,硝石混着硫磺溅了他们满身。
“火箭!”
林羽的吼声与弓弦震颤声同时炸响,三百支火箭拖着尾焰扎进那片混乱,瞬间点燃了空气中的硫磺。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黄色火焰裹着黑 smoke 冲天而起,那道坚不可摧的盾牌墙像纸糊的一样炸开,碎盾与断肢混着滚烫的气浪扑面而来。望楼上的林羽被震得气血翻涌,却死死盯着火光中那道仓皇逃窜的身影——李肃的帅旗倒了。
“杀啊!”义军将士见主帅旗倒,顿时红了眼,踩着还在燃烧的叛军尸体往前冲。林羽拔剑出鞘,剑刃映着漫天火光:“李肃在哪?”
“往西北跑了!”
林羽翻身上马,黑马踏着火焰冲出望楼,身后亲兵纷纷跟上,马蹄踏过之处,血浆溅起三尺高。他追上李肃时,那老贼正被亲卫护着往密林中钻,银盔歪在一边,花白的胡子上挂着血沫。
“李肃,你的黄金呢?”林羽的剑抵住了他后心。
李肃突然转身掷出枚烟雾弹,趁着白茫茫的雾气往斜刺里滚去,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淬毒的匕首。林羽挥剑格挡,却见李肃袖口飞出三道黑线——是喂了“牵机引”的透骨钉!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长枪如电射来,精准地撞飞了透骨钉。苏凝霜的红袍从烟雾中冲出,枪尖挑着李肃的腰带,将他整个人掼在地上。
“多谢苏将军。”林羽收剑入鞘,看着被捆成粽子的李肃,突然觉得那老贼的哀嚎声格外悦耳。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时,义军正在清点战果。林羽站在尸山之巅,望着远处重新竖起的义军大旗,突然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道伤口,血珠滴在脚下的土地里,竟洇出朵小小的红花。
“将军,搜出这个。”亲兵递上块玉佩,上面刻着“肃”字,边角还沾着脑浆。
林羽掂了掂玉佩,随手扔进火里。火焰舔舐着玉质,发出细微的爆裂声,像极了李肃方才的惨叫。
夜风吹散了硝烟,露出漫天星斗。林羽知道,这只是开始——李肃的援军明天就会到,而他的棺木已经空了。但此刻他只想看着身边的将士们擦拭兵器,听着伤兵们互相吹嘘战功,这些带着血味的烟火气,比任何捷报都让人踏实。
“明天,接着战。”他对自己说,也对这片浸透了热血的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