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青铜灯台里炸开一朵火星,林羽捏着契约的手指猛地收紧,纸页边缘瞬间皱成了团。长安商会的朱印在火光中泛着冷红,像极了方才斥候闯进来时,甲胄上溅的血点。
“他们带了火油。”斥候的声音还在帐内打颤,“黑旗插满了谷口,少说有三百人!”
林羽将契约塞进靴筒,反手抓起架上的长枪,枪缨上的红绒还沾着上回突围时的血痂。“传我令!”他一脚踹开帐门,晨光劈头盖脸砸下来,照亮他银甲上未磨掉的凹痕,“物资队走密道,用硫磺弹做记号!亲卫营跟我走——”
“公子!那是死路!”副将拽住他的枪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黑风谷只有一条路,他们堵死了!”
林羽猛地转身,枪尖擦着副将的耳际钉进帐柱,羽缨震颤不休。“我说走密道!”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淬了冰的狠劲,“告诉老营,午时之前见不到物资,就把长安商会的账册烧了!”
密道里弥漫着霉味,林羽扶着石壁往前走,指尖摸到潮湿的苔藓时,突然停步。身后传来甲叶相撞的脆响,三百亲卫个个咬着刀,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通道里滚来滚去。
“记住,”林羽压低声音,枪杆在石壁上轻轻一磕,“等会儿听我枪缨响,先扔硫磺弹,再冲。”
刚出密道,腥风就灌了满脸。黑风谷两侧的悬崖上插满黑旗,旗下影影绰绰全是人,手里的弯刀在朝阳下闪着青蓝——是淬了毒的。林羽突然将长枪往地上一顿,枪缨“啪”地弹起,三百颗硫磺弹同时砸进敌群。
“轰!”黄烟炸开的瞬间,亲卫营如同一道银箭射出去。林羽的枪最快,枪尖挑着硫磺烟,直刺最前面那名黑衣人的咽喉。毒刀劈来的瞬间,他枪杆一拧,枪尖绕着刀身转了半圈,“咔”地绞断对方手腕。
“杀啊——!”亲卫们的吼声震落崖上的碎石。林羽踩着尸体往上冲,银甲很快被血浸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瞥见左侧崖壁有处凹痕,突然吹了声口哨,长枪猛地指向那里:“跟我上!”
攀爬时,枪杆成了最好的借力点,他像只豹子般窜上半崖,低头就看见物资队正从密道出口往外拖箱子。黑衣人已经反应过来,火油顺着崖壁往下泼,腥臭的液体溅在林羽手背上,他反手一枪刺穿泼油那人的肩窝,借力翻上崖顶。
“放箭!”崖顶的黑衣人竟早有埋伏,箭矢如蝗。林羽将长枪舞成银轮,箭簇撞在枪杆上纷纷折断。可亲卫们被截在半崖,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中了毒箭,手一松坠了下去,箱子摔在谷底,滚出满地的粮草。
“林羽!你敢耍我们!”谷底传来怒吼,黑衣人首领挥刀砍向物资车,木板碎裂的声响刺得人耳膜疼。林羽眼睛瞬间红了,他突然解下腰间的火折子,咬在嘴里,单手解下背后的油布包——里面是三十颗火药弹。
“给我炸!”他将火折子往包里一扔,猛地朝谷底掷去。火药包在空中划出弧线,炸开的火光映红了他的脸,也映出他眼底的疯狂。趁着黑衣人被气浪掀翻的瞬间,他抓过身边亲卫的弓,一箭射穿密道出口的机关绳。
“轰隆——”谷顶的巨石应声滚落,正好堵死了黑衣人追来的路。林羽拽着绳索滑下崖,脚刚落地就被人撞了个趔趄——是物资队的老周,正抱着个裂了口的粮袋哭:“公子,粮食……”
“哭个屁!”林羽抹了把脸上的血,扛起那袋粮,“能走的都背上!剩下的用火药烧了,一粒也别给他们留!”
亲卫们立刻动手,火舌舔舐粮袋的焦糊味混着血腥味飘向远处。林羽扛着粮袋走在最前面,枪尖拖在地上划出火星,身后跟着的人越来越少,但每个人肩上都压着沉甸甸的袋子。
午时的鼓声从老营方向传来时,林羽正好踏上营前的吊桥。他把粮袋往地上一放,膝盖一软跪了下去,银甲上的血顺着草绳滴进泥土里,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公子!”守营的士兵都围上来。林羽摆摆手,从靴筒里摸出皱巴巴的契约,朝着长安商会的方向扬了扬,突然笑出声,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告诉他们,货,送到了。”
风卷着硝烟掠过营门,吹得枪缨猎猎作响。那些没来得及带走的粮食还在谷中燃烧,烟柱像根狼烟,在蓝天下笔直地指向前方——那是打不散的底气,也是留给敌人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