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将山谷裹得密不透风。林羽勒住马缰，指尖在剑柄上重重一叩——剑穗上的铜铃猝然作响，惊得前方灌木丛里窜出三只野兔，箭似的掠过马蹄。
“不对劲。”他低声道，声音压得比雾还沉，“这雾太静了，连虫鸣都没有。”
苏烈猛地抬手，十名精锐瞬间勒马成阵，腰间的短弩已上弦。“疾风帮的杂碎在雾里。”他啐了口唾沫，视线扫过两侧峭壁，岩石上的青苔泛着诡异的油光，“这群狗东西学聪明了，知道硬碰硬讨不到好，竟学起了设伏。”
话音未落，雾中突然炸响三枚信号弹，红焰刺破云层的刹那，两侧峭壁上滚下无数巨石，轰隆隆碾向马队。林羽拔剑的瞬间，剑锋在雾中划出一道银弧，硬生生挑开块头颅大的碎石，石屑溅在他脸上，带着灼人的热气。
“冲！”他嘶吼着拍马向前，长剑卷起漫天雾霭，“往谷口冲，那里有阳光！”
马蹄踏碎晨露，溅起的水花在剑光中化作细碎的虹。苏烈率领五名精锐断后，他们腰间的短弩不断喷吐箭簇，雾中传来疾风帮喽啰的惨叫，却不见尸体坠地——全被浓雾吞了去。
“公子小心！”苏烈突然嘶吼，猛地扑过来将林羽撞下马背。两人滚落在地的瞬间，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林羽的咽喉飞过，钉进旁边的树干，箭羽兀自震颤，泛着幽蓝的光。
“这群阴沟里的老鼠！”林羽翻身跃起，长剑横扫，将一名从雾中扑出的黑衣人劈成两半，“苏烈，带弟兄们走左翼，那里有片乱石滩，能卸力！”
“你怎么办？”
“我引开他们！”他剑指斜上方，铜铃剑穗在空中划出圆弧，“告诉勤王军的张将军，证据在我贴身的油布包里，让他备好兵马，午时三刻，我在营前等他验明！”
苏烈眼眶骤红，却没再废话，猛地挥刀砍断身边的缰绳，策马喝令：“左翼跟我走！剩下的跟我断后！”
五名精锐应声冲锋，短弩齐发，硬生生在雾中撕开道口子。林羽望着他们的背影没入浓雾，突然调转马头，长剑直指雾中最浓处：“疾风帮的杂碎！爷爷在这儿，有种的来追！”
他拍马冲向山谷深处，故意让马蹄踏得震天响。雾中的黑衣人果然被引了过来，呼喝声在谷中回荡，竟有近百人之多。林羽冷笑，剑穗铜铃越响越急，像在给藏在暗处的同伴发信号。
行至谷底时，他突然勒马，长剑插进地面，借着反作用力翻身跃上右侧峭壁。那些追击的喽啰只顾着策马狂奔，没留意崖壁上突现的十道黑影——正是先前绕去左翼的精锐，他们早按林羽的吩咐攀上峭壁，此刻手中的滚石已候多时。
“砸！”苏烈的吼声穿透浓雾。
千钧巨石裹挟着风声砸下，雾中顿时炸开一片惨叫。林羽在峭壁上借力腾跃，长剑如灵蛇出洞，每一次挥斩都带起串血珠。他瞅准领头那人身形，正是疾风帮的二当家，此刻正举着鬼头刀嘶吼，颈后露出块月牙形的胎记。
“还记得去年被你活埋的王掌柜吗？”林羽的声音裹着杀气，剑峰突然加速，“他女儿托我给你带句话——黄泉路上，好走不送！”
剑光穿透二当家咽喉的刹那，雾中突然响起震天的号角。林羽抬头，只见东方的雾被撕开道口子，阳光如金箭般射进来，照得勤王军的旌旗猎猎作响——张将军亲率三百骑兵，铁甲在阳光下泛着炽烈的光，正碾过雾中溃散的黑衣人。
“林公子！”张将军在马上大笑，手中长枪直指天际，“我就知道你不是寻常之辈！”
林羽跃下峭壁，长剑归鞘的瞬间，铜铃再次响起。他从怀中掏出油布包，抛给策马奔来的张将军：“里面是疾风帮私通叛军的账册，每笔交易都记着日期，连带他们藏粮的地窖位置，全在里面。”
张将军接过油布包，掂量着那沉甸甸的分量，突然翻身下马，对着林羽抱拳便拜：“林公子，此前是张某有眼无珠，错信谗言。从今往后，勤王军上下，唯你马首是瞻！”
林羽扶住他，目光扫过正在收编俘虏的士兵，又望向远处仍在弥漫的薄雾：“张将军可知，江湖盟会里，还有三成势力被疾风帮蒙蔽，至今认为义军是乱党？”
张将军眼神一凛：“公子的意思是……”
“午时三刻，营前广场。”林羽的剑穗铜铃轻响，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请将军邀齐江湖各派掌门，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乱党，谁在拿天下人的性命做交易！”
阳光彻底驱散浓雾时，林羽骑在马上，望着勤王军营地的方向。苏烈牵来他的战马，马鬃上还沾着血迹：“公子，弟兄们伤亡不大，就是有三个弟兄被毒箭擦伤，好在随身携带了解药。”
“给他们最好的伤药。”林羽抬手，接住片被风吹来的梧桐叶，叶片上的露珠滚落，映出他眼底的火焰，“午时三刻，该让某些人看看，什么叫雷霆手段。”
营前广场上，江湖各派掌门早已等候。当林羽将账册上的交易念出声，当疾风帮藏粮地窖的分布图在阳光下展开，当那些被解救的百姓哭着讲述被逼迫交粮的惨状，广场上的窃窃私语渐渐变成震天的怒骂。
“原来疾风帮一直在养叛军！”
“亏我们还以为义军是匪，错得离谱！”
“林公子，我等愿随你一同平叛，洗刷这糊涂账！”
林羽站在高台上，望着下方群情激愤的江湖人，突然拔剑指向天际。阳光在剑峰流转，如同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
“今日我林羽在此立誓！”他的声音响彻广场，“凡与叛军勾结者，杀！凡欺压百姓者，杀！凡阻碍平叛大业者，虽远必诛！”
百剑齐鸣，声震云霄。张将军望着高台上那个身影，突然明白勤王军为何总打胜仗——不是靠兵力，不是靠计谋，而是靠这份敢把血肉摊开在阳光下的决绝，靠这份让正义穿透迷雾的锋芒。
午时的日头正烈，将每个人的影子都钉在地上，动弹不得。林羽收剑入鞘，剑穗铜铃轻响，像是在宣告：从这一刻起，乱世的迷雾，该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