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嘴硬,张氏怎么会纵着她。
还没等梁氏反驳卢氏的口出狂言,张氏已经指着她鼻子骂起来:“上一次你们龌龊成那个鬼样子,我没到你家去骂你,看来你是心里不好受,非要上赶着来挨骂了!
我们好不好的用不着你说,横竖如今盛京高门无人不知,你们赵家到底是个什么德行,如何的教养。
怎么?你是知道你儿子寻不着什么好的新妇,狗急跳墙了?”
张氏甚至都没有落座,就拉着梁善如站在堂中,面对着卢氏方向,居高临下冷冰冰的盯着她:“你倒是先别急,莫要说上京城,来日你赵家要相看外阜女郎,我这人最好抱打不平,看不得人蒙受坑骗,我是绝不会叫你赵家有所隐瞒,害了别家女娘一辈子的!”
卢氏两眼一黑,险些没晕死过去,她怒而拍案,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来,瞠目怒视质问道:“你想怎么样!”
她这种人,说穿了一辈子自私自利惯了,任何时候都觉得是旁人对不住她。
英国公府先前丢了那么大的脸,眼下不管坊间传成什么样,也不管究竟是谁把这些话传到外面去,总归是他赵家先做,才会有人说。
倘或卢氏今天是登门来致歉,那一切尚且好说,可偏偏她又不是。
梁氏冷笑:“我们想如何?我想让你儿子以死谢罪,你觉得怎么样?”
“你欺人太……”
卢氏咬牙切齿的话没说完,梁善如从张氏身后横上前来小半步,打断了她:“国公夫人。”
她柔声细语,偏巧今儿又穿了件月白的袄子配鹅黄的马面裙,一身素雅,就连袖口绣的花都是木芙蓉,看起来真是天真无辜。
卢氏顺势望去,越是看她一脸无辜,就越是生气,不假思索骂她:“长辈们说话,哪里有你开口的份,没规矩!”
“这是我家,我侄女没资格开口,你有?”梁氏哪里听得了这个,她觉得卢氏简直该死,手边的白瓷小盏被她一把挥出去,很快应声而碎。
温热的茶水洒落一地,青灰色的石砖洇湿一大片。
相较于梁氏和张氏的愤怒,梁善如则显得平静得多。
她看了看洇湿的地砖,再回过头来看向卢氏,甚至嘴角上扬,面带笑意:“国公夫人问我们想如何,那咱们不妨把话摊开到桌面上来说。
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我都是受害的那一个。
我初来乍到,对上京城的人情往来甚至都还不熟悉,上一次梅花宴时,我甚至还因小公爷的维护而心生感激,却不曾想他是这样的心思,这样的人。
说来我内心深受伤害,名誉有损,国公夫人是不是该弥补我一二?”
她一说弥补,卢氏立刻就懂了,旋即冷笑出声:“合着你们一家子在这儿等着我,怪不得不顾名声也要闹大,原来是为了要钱!”
她一脸的不屑:“堂堂卫国公府,还有梁氏你——昔年你高嫁国公府,光嫁妆就带了整整一百二十抬,怎么了?现在舍不得拿出来养你的好侄女,要用这么下作的法子给她捞钱了?”
张氏一听这话,恨不得冲上去打她,生生被梁善如给拽住的。
梁善如仿佛并不在意卢氏那些不中听的话,只是一挑眉:“国公夫人不愿意也行,我到京兆府去告就是了。”
梁氏眼底隐隐有了笑意,张氏也明白过来,顺着梁善如就说:“是了,咱们就到京兆府去告。
你家弥补不弥补的,我们真看不上那点东西,但这口气就是要争!
先行龌龊的是你们,欺上门来的还是你们,天底下的好事儿竟然成了你一家的,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挑眉看卢氏:“只要你们敢对簿公堂。”
这事儿要说闹上公堂,凭个什么名头呢?卢氏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所以这只是威慑和吓唬。
但她敢吗?
大郎在外面养的那个,国公爷花了多少精力也没寻着。
这件事干的不地道她当然知道,可是没办法。
要是一早能把外头那个打发走,也不至于会弄成今天这幅样子。
甚至大郎可恶,他受了家法挨了打,外面的人原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然而后来人尽皆知,他养外室还叫外室身怀大肚,那就是他自己传出去的!
他用这种办法来逼迫家里。
国公府气的要杀人,到头来还不是妥协了。
这个儿子,从小争气,只有这件事叫他们伤了心,那能怎么办呢?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卢氏是无论如何舍不得的。
真的上了京兆府的堂,难道他们赵家会占理吗?
京兆府没法子定什么罪,也一定不会向着赵家。
卢氏一时犹豫,就被占了上风。
梁氏冷哼着说:“现在又不说是我们咄咄逼人了?看来你心里很清楚,真闹上公堂,你们家到底占不占得到好处。
我还是那句话,实在不行,咱们到官家面前分说也可以。”
梁善如便追着又说:“我要的不多,白银三千两,将来充作我的私产,是你们赵家弥补我的。
其余的什么铺面田庄我一概不要,那都是你家经营多年的产业,我懒得打理,更懒得同你们赵家打擂台,不想有太多的牵扯。”
她来盛京这些时日并非惶惶终日,无所事事。
如今市面上的行情她多少了解一些。
三千两也够她置办三五间像样的铺面,或是在京郊置办不错的良田了。
估摸着算下来能有个百十亩,一点儿水田都不掺的那种。
先前姑母还帮我置办了些产业,这三千两就算是放在手里,暂且不拿出去办产业也成,总归银子嘛,谁会嫌多呢?
卢氏却几乎跳起脚来:“三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她深以为梁善如如此狮子大开口,无非是仗着梁氏和张氏在撑腰:“你小小的年纪,竟被教的如此,你知道三千两……”
“我自己有万贯家财,当然知道三千两有多少。”梁善如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三千两对我来说不过牛九一毛,但对我的名声清誉来说却还远远不够。
国公夫人一听三千两就有这么大的反应,难不成堂堂英国公府,连三千两现银都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