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切过书房的百叶窗，在顾逸尘的袖口镀了一层薄金。他正翻看慈善项目的总结报告，指尖偶尔在某一行停留片刻，神情松弛。桌角那支钢笔静静躺着，水晶泛着微不可察的柔光，像是昨夜未熄的余温。
洛倾颜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杯沿还沾着一点奶泡。她将杯子轻轻放在他手边，“阿禾说，孩子们已经开始写第二轮回信了。”声音轻得像怕惊扰这份宁静。
顾逸尘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正要说话，门铃响了。
快递员站在门外，递来一个黑色信封，没有寄件人，没有标识，连邮戳都没有。洛倾颜接过时，指尖触到纸面，凉而涩，像是某种金属涂层。
她把信放在桌上。顾逸尘拆开的动作很稳，但当那张暗纹纸滑出时，他的手指顿了一下。
墨迹是手写的，字迹工整却冷硬：“停止你们的‘光之计划’，否则下一次，书箱里装的就不是书。”落款是一串符号——Ω-7。
空气像是被抽紧了。洛倾颜盯着那行字，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伸手，将钢笔握进掌心。水晶微闪，她轻轻转动笔帽，目光落在顾逸尘脸上。
他的情绪像被压进冰层下的火——震惊之后是迅速凝结的戒备。不是恐惧，而是警觉，像一头察觉到猎人踪迹的兽。
“他们知道我们的代号。”他低声说。
“不止。”洛倾颜将信纸翻过来，背面有一行极细的暗纹，在光线下隐约浮现，“连运输路线都标了——‘云岭旧道’，这个名称只在内部会议提过。”
顾逸尘立刻起身，走向书房角落的通讯终端。他拨通安保主管，声音已恢复平日的冷峻：“查今天所有进入宅区的物流记录，重点排查临时签收人员。另外，调取我私人邮箱过去24小时的访问日志。”
不到十分钟，回复来了。信件未经过公司物流系统扫描，是由一名外包临时工代签收，那人现已失联。而顾逸尘的邮箱，在半小时前收到一封自动删除的加密邮件，内容只有一张照片——洛倾颜昨日在仓库核对物资的背影，她正低头翻看一箱书的编号，阳光从高窗洒下，照在她的发梢。
顾逸尘盯着屏幕，眼神沉得发暗。
洛倾颜没说话，只是将钢笔抵在信纸一角，闭眼默念：“谁在监视我们？”
特制的回溯纸微微发烫，水晶骤然亮起粉光，纸面泛起涟漪，像是有画面要浮现。可就在影像即将成型的瞬间，光芒一颤，熄了。
她皱眉，再试一次。同样的反应——光起，涟漪荡开，却又戛然而止，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切断。
“它知道。”她睁开眼，声音很轻，“可现在还不能告诉我。”
顾逸尘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掌心微凉。“不是不能，是有人在干扰。”他盯着那支笔，“这个组织，可能早就盯上我们了。”
洛倾颜点头。她想起前几日阿禾的视频，想起孩子们拆信时的笑容，想起顾逸尘站在旧校舍前沉默的侧影。这一切，竟从一开始就被一双眼睛冷冷注视着。
“要停吗？”顾逸尘忽然问。
她猛地抬头。
“后续的运输计划，可以暂缓。”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讨论一个普通的项目调整，“安全第一。”
“不。”她摇头，声音不大，却坚定，“如果我们停了，他们就赢了。”
“这不是逞强。”她看着他，“你害怕的不是威胁，是我出事。可正因为我们在做对的事，才更不能退。”
顾逸尘沉默。他望着她，目光从她的眉眼滑到唇角，再到她手中那支微微发烫的钢笔。水晶的光映在他眼底，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
良久，他抬手，将她轻轻拉入怀中。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力度。
“不是退。”他在她耳边说，“是换种方式前进。”
他松开她，转身拿起手机，拨通号码：“启动一级防护协议。所有慈善相关行程，改为加密路线，对外信息全部脱敏处理。另外，查这张信纸的材质。”
实验室的化验结果很快传来。纸张含有一种罕见的矿物成分，成分分析显示，这种矿物仅在城郊废弃的旧化工区有微量残留。线索微弱，但至少有了方向。
洛倾颜将信纸一角轻轻压在回溯纸上，再次握住钢笔。这一次，她没有急着启动能力，而是闭眼，集中思绪——不是追问“谁”，而是感受“何时”。
她想起顾逸尘第一次提出慈善计划时的眼神，想起他们在仓库打包书籍的夜晚，想起阿禾的语音消息在凌晨响起的那一刻。那些温暖的、坚定的、被光填满的瞬间，像一条看不见的线，连着现在。
水晶再次亮起，比之前更亮。纸面涟漪扩散，画面开始浮现——
一间昏暗的房间，墙上贴满剪报，全是关于“光之计划”的新闻。镜头缓缓移动，落在一张办公桌上。桌上摆着一个老式录音机，正在回放一段语音：“……顾逸尘出现在云岭，与代课教师阿禾会面……”
画面戛然而止。
洛倾颜睁眼，呼吸微促。她看向顾逸尘，声音压得很低：“他们在监听。不止一次，是长期跟踪。”
顾逸尘眼神一凛。他走过来，将她的手连同钢笔一起握住，掌心传来稳定的温度。
“那就查到底。”他说。
窗外天色渐暗，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书房里，那支钢笔静静躺在两人交叠的手下，水晶忽明忽暗，像在回应某种即将到来的风暴。
洛倾颜忽然想起什么，翻开笔记本，在一页空白处写下：“Ω-7”不是名字，是编号。他们背后，还有更多。
她抬头，正对上顾逸尘的目光。
“你觉得，”她轻声问，“他们怕的，是不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