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窗台，顾逸尘的手指还停在笔袋上，指尖压着那颗淡粉色水晶。他没再问那支笔是否真的能记录什么，只是轻轻将它放回茶几，动作像在对待一件怕惊醒的梦。
洛倾颜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转身去厨房倒水，背影挺拔却带着一丝昨夜未散的紧绷。她没出声，转身走进厨房，从冰箱取出昨晚熬好的南瓜粥，又摆上两片烤得微焦的吐司、一颗剥好的水煮蛋，还有一小碟腌得脆亮的萝卜条。
她把早餐端到阳台小桌上，阳光正好落在瓷碗边缘，泛起一层暖金。她将那支笔轻轻放在他常坐的位置旁，笔尖朝向他，水晶在晨光里像一颗含着光的露珠。
顾逸尘端着水杯走出来，目光落在桌上，又扫过那支笔。
“今天它只记录开心。”她笑着，把勺子递到他手里，“顾总，今日KpI是——陪我吃完整顿早餐，不准看手机。”
他眉梢微动，低头看了眼袖扣下的腕表，手指却没去摸西装口袋里的手机。他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她嘴边：“那你的KpI呢？”
“监督你完成任务。”她张嘴接下，眼睛弯了，“顺便，看你笑。”
他失笑，终于把手机推远了些。两人十指在桌下无意碰上，谁也没躲，指尖轻轻一勾，便交叠着落在膝上。
粥温，风软，阳光晒得人想打盹。
吃完最后一口，他正要起身，她忽然拉住他的袖口：“别急，还没打卡。”
“打卡？”
“对。”她掏出手机，对着他刚放下的空碗拍了张照，上传到一个私密相册，命名为“顾逸尘的早餐征服日记·第3天”。
他挑眉：“第3天？前两天我可没吃你做的。”
“那两天是试用期。”她眨眨眼，“今天才是正式入职。”
他摇头，却笑了，眼角的线条彻底松开。她趁机把笔收进包里，拉链合上的瞬间，水晶微闪，像是在偷笑。
老街的市集刚开张，糖画摊前热气腾腾，竹编灯笼在风里轻轻撞着。洛倾颜拉着顾逸尘穿过人群，他西装笔挺，与周遭的烟火气格格不入，眉头不自觉地微皱。
她察觉，立刻踮脚凑近他耳边：“你指挥商场千军万马，就不能征服一个毛绒兔？”
他低笑：“那得看是谁派的作战任务。”
“我派的。”她拉着他就往套圈摊走，“赢了送我，输了——你请我吃三串糖葫芦。”
摊主笑呵呵递上五只竹圈，顾逸尘接过，姿势僵硬得像在签并购协议。第一圈飞出去，砸在木桩上弹开。
“哎呀，手抖了。”她故意惋惜，“顾总，压力太大了吧？”
第二圈更偏。
她干脆抢过竹圈，自己扔。一个没中，两个没中，第三个擦着毛绒兔的耳朵飞过。她垮着脸扑进他怀里：“完了，我技术太差，任务失败了。”
他搂住她肩膀，低声道：“别撒娇，我都看见你故意扔偏的。”
“被发现了？”她仰头笑，“那你要不要亲自上阵，挽回点面子？”
他无奈，接过最后两个竹圈。站定，手腕一抖——
“中了！”她跳起来，指着那只被套住的棕色兔子，“我就知道你能行！”
人群鼓掌起哄，他耳尖微红，却没松开揽着她的手。摊主递上兔子，她一把抱住，又塞进他怀里：“你赢的，你拿着。”
他抱着毛绒兔，西装前襟被挤出一道褶，模样罕见地笨拙。她掏出手机，咔嚓拍下。
“这照片不能发朋友圈。”他警告。
“不发朋友圈。”她收起手机，“发我梦里。”
他低笑，指尖轻轻擦过她发梢。
回程的车上，阳光斜照进车窗，染黄了半边座椅。洛倾颜靠在窗边，手里抱着那只毛绒兔，眯着眼打盹。顾逸尘坐在她身旁，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裤边缘。
她睁开眼，见他神色沉静，却透着一丝熟悉的疏离。她没说话，指尖悄悄转了转笔帽。
水晶泛起柔粉微光。
她闭眼一瞬，感知流淌——那是一种沉淀在心底的孤独，像小时候独自坐在空荡客厅里，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拥抱。不是痛苦，只是习惯性的封闭，像一扇自动落锁的门。
她没追问。
只是缓缓伸出手，覆上他放在膝上的手。
他一怔，转头看她。
她微笑：“刚才套圈的时候，你说‘这比并购案简单’——可你心跳快了三拍。”
他愣住。
随即低笑，反手扣紧她的手指：“被你这小侦探发现了。”
她靠过去一点，头轻轻抵在他肩上：“你心跳快，是因为我在。”
他没答，只是抬手，掌心贴住她的后脑，轻轻一按，让她靠得更稳。
车窗外，夕阳熔金，街道被拉成一条温暖的河。他们的影子在座椅上交叠，像一幅未完成却已完整的画。
笔袋在她包里，水晶持续微亮，像被爱意充盈的灯。
到楼下时，天已擦黄昏。他先下车，绕到她这边替她开门。她抱着兔子跳下来，顺手把包甩上肩。
“明天项目会，”她仰头看他，“我汇报的时候，你会不会偷偷给我递眼神？”
“不会。”他答得干脆。
“那我要说错数据呢？”
“那就错了。”他顿了顿，眸光深了些，“但我知道你会补上。”
她笑了，没再问。
两人并肩走进电梯，镜面映出他们的身影。她忽然踮脚，把毛绒兔的耳朵掰了掰，让它正对着他。
“它替我监督你。”她说，“不准在会上走神。”
他低笑，伸手捏了捏兔耳朵，又顺势揉了揉她的发。
电梯“叮”一声，门开。
她先走出去，脚步轻快。他跟在后面，目光落在她背影上，忽然开口：“洛倾颜。”
她回头：“嗯？”
“那支笔……”他顿了顿，声音很轻，“是不是也记下了今天？”
她没答，只是转身走回来，指尖轻轻拉开包链，取出那支笔，递到他手里。
“你试试看。”她说。
他接过，指尖触到水晶，微光一闪。
他看着她，眼神像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东西。
她笑着，伸手覆上他的手，十指慢慢交扣。
笔尖的光，忽然亮了一瞬，像心跳的回响。
他的拇指在她掌心轻轻摩了一下。
她正要说话——
楼道感应灯忽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