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觉寺,东厂隐秘据点之一,距龙江水师造船厂不远。
寺内守卫森严,东厂番子遍布各处。
主殿中,数名身着明黄官服的太监围坐商议。
“大档头身亡,龙江水师的烂摊子如何收拾,需尽快定夺。”一人开口道。
“此事需谨慎。”另一人附和。
“又是这赵怀安!逼得我等龟缩于此,颜面尽失!”第三人咬牙切齿。
这群太监皆是万喻楼旧部,亲历刺杀后胆战心惊,躲入寺中不敢露面。
“已呈报督主,那赵怀安猖狂不了几日。”为首的黄袍太监刚说完,殿外突传急促脚步声。
“报!西厂雨公公突至,已入大雄宝殿!”
众太监面色骤变。
“东厂事务,西厂为何横插一脚?”话音未落,一道修长身影已踏入殿中。
“区区江湖剑客,便吓得你们风声鹤唳,缩在此地当乌龟。人都杀到眼皮底下了,还敢说与西厂无关?”雨化田声如寒冰。
他一身银白官服,身形挺拔如玉树临风,面容俊美非凡,可惜终是残缺之身。
殿内座椅尽被东厂众人占据,无人让位。
一名小太监疾步上前,伏地作凳。雨化田衣袂一展,悠然落座。
“什么杀上门?不过是几个逆贼,东厂自会处理,不劳雨公操心。”黄袍太监斜睨道。
雨化田冷笑:“龙江水师重兵把守,那姓赵的无名之辈却三招斩落万喻楼首级。就凭你们这群丧家之犬,拿什么缉凶?”
“万公公当日一时轻敌,才遭毒手!”黄袍太监愤然反驳。
“小看人?”
雨化田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冷声道:“是蠢!万喻楼平日总吹嘘自己是东厂第二高手,结果被人砍了脑袋都不知道。
东厂大档头都丢了性命,你们这些司礼监的,很快就会步他后尘。”
“大胆!”
殿内众太监闻言勃然大怒,纷纷从座椅上起身。
“都坐下。”
穿黄袍的首领太监语气平静,显得比其他人沉稳许多。
雨化田扫视着周围的太监,慢条斯理道:“躲在庙里唉声叹气有何用?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就该为皇上解忧。”
“西厂算哪根葱?才成立几天就敢妄言为皇上分忧?”
黄袍太监说着,突然抓起茶杯运起内力,猛地朝雨化田掷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雨化田纹丝不动,只是足尖轻点,脚下的青石板应声碎裂。
一块碎石腾空而起,精准地击中飞来的茶杯。
啪——
茶杯在半空中四分五裂,碎片和茶水溅了周围太监一身。
奇怪的是,距离最近的雨化田身上却滴水未沾。
“你!”
众太监怒不可遏,纷纷起身瞪着雨化田。
这时一个身形挺拔的西厂太监快步走入殿中。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左眼下方的 痣格外显眼。
正是西厂二档头谭鲁子。
“报。”
谭鲁子附在雨化田耳边低语几句。
雨化田听完挥手示意他退下,随后看向黄袍太监,缓缓道:“你问西厂算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雨化田脚尖轻挑,一颗石子激射而出,打歪了黄袍太监的官帽,余势未消,在后方佛像上留下一个大洞。
黄袍太监扶正帽子,看到佛像上的窟窿,不禁咽了咽口水,暗自心惊。
“今日就告诉你,东厂破不了的案子西厂来破。”
雨化田袍袖一甩站起身来,“还有......”
他突然按住身旁太师椅扶手,内力暗吐。
只见内堂最里侧的太师椅轰然炸裂,木屑纷飞。
这一手隔物传功的高深内力,惊得在场太监目瞪口呆。
“东厂不敢杀的人西厂杀,东厂不敢管的事西厂管!”
雨化田边说边往外走,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简单说,东厂能管的西厂要管,东厂不能管的西厂更要管!”
他走到殿外转身,看着跟出来的黄袍太监们,一字一顿道: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就是西厂,听明白了吗?”
众太监脸色铁青,却无人敢吭声。
雨化田轻哼一声,带着西厂众人扬长而去。
待他们走远,一个黄袍太监才愤愤道:“肯定是万贵妃又召他进宫。”
首领太监面皮抽搐,酸溜溜道:“三天两头往宫里跑,都快把绣床睡塌了。”
言语间满是妒意。
作为太监,能倚仗的只有皇上和后宫妃嫔的宠信。
而深得万贵妃青睐的雨化田,自然招人嫉恨。
可惜他们不仅武功不及,连样貌气质也远逊于这个男生女相的西厂提督。
......
后宫
“?灨?惥蘥蘯
宫女们齐声应道。
面前站着位身着湖蓝色华服的贵妇。
万贵妃生得极美,尤其是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自有一番摄人心魄的风情。
\"娘娘,西厂的雨公公在外头候了许久了。\"贴身宫女近前禀报。
\"宣。\"
万贵妃慵懒地逗弄着怀里的卷毛狮子狗,声音软糯。
不多时。
雨化田躬身入内。
万贵妃将爱犬放下,玉手轻招:\"小心肝快过来。\"
这话似在唤狗,又似在唤人。
雨化田俯身抱起小狗,缓缓抚弄它的毛发。
万贵妃在宫女的搀扶下斜倚绣榻,薄纱下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宛如一尾慵懒的 鱼。
\"本宫让你执掌西厂,原是要防着那些狐媚子 圣上。你倒好,整日和东厂那些奴才争来斗去,不如多来陪本宫解闷。\"
雨化田在榻边坐下,捧起万贵妃的玉足:\"娘娘明鉴,宫里但凡被皇上多看一眼的,都活不过次日。奴婢定当严防死守,绝不让龙种流落在外。\"
说着褪去绣鞋,执起一根孔雀翎,轻轻搔弄那莹润的足心。
万贵妃咬唇轻颤,眼波流转间春意盎然:\"前日又查出有人暗结珠胎?\"
\"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贱婢?\"她突然攀住雨化田的肩膀。
羽尖掠过雪白的颈项,雨化田低声道:\"三个与侍卫私通的,都已处置干净。\"
\"还剩一个呢?\"
万贵妃倏然变色。
\"跑了。叫素慧容,已派人去追了。\"
这厢东厂后花园里,曹正淳正握着鱼竿,慢条斯理地等着鱼儿上钩。小太监们捧着各色用具,屏息静立。
\"自己钓的鱼,喝着汤才鲜。\"老太监眯着眼道。
\"督主高见!\"小太监刚要附和,忽见浮标急动:\"鱼!鱼咬钩了!\"
\"急什么?\"曹正淳手腕一抖,\"进了老夫的网,还想逃?\"
“这条鱼可真是肥美。”曹正淳翘着兰花指轻笑。
他将鱼扔到岸上,吩咐道:“送去膳房,让厨子炖一锅鲜汤,咱家晚上就喝这个。”
“是,督主,奴才这便去办。”一名小太监手脚麻利,连忙将大鱼抱在怀中应道。
其余小太监眼巴巴瞧着,暗暗懊恼自己动作慢了,没能抢到这份讨好主子的差事。
远处一人大步走来,身着东厂官服,头戴帽,面容阴鸷,正是二档头曹少钦。
他快步上前,恭敬行礼道:“督主!”
“来得巧,咱家刚钓了条大鱼,正高兴,陪咱家去凉亭下几盘棋。”曹正淳笑吟吟道。
“是。”曹少钦点头,随曹正淳走向不远处的凉亭。
两人在石桌旁落座,小太监们立刻奉上棋盘。
“少钦,可是有事要报?”曹正淳捏起一枚白子,漫不经心地摩挲着。
“督主明鉴,确有一事需禀报。”曹少钦执黑,先行落子。
他棋艺远不及曹正淳,每次对弈都要先手,否则很快便会惨败。
“讲。”曹正淳淡淡道。
“万喻楼死后,他的手下惧怕赵怀安 ,躲进了龙江水师造船厂附近的大觉寺。不料西厂雨化田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竟寻了过去。”曹少钦沉声道。
“哦?雨化田?”曹正淳眉头一挑,饶有兴致,“他去做什么?”
“此人狂妄至极,当众斥责我东厂办事不力,骂万喻楼是无能废物,才被赵怀安所杀。临走时更扬言,东厂不敢做的事,他西厂敢做;东厂不敢杀的人,他西厂敢杀!”曹少钦面带怒色,咬牙道,“还说什么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简直目中无人!”
曹正淳闻言,脸色顿沉,重重落下一子。
“小小雨化田,才当上西厂督主几天,就敢不把东厂放在眼里!”曹正淳冷哼道。
“督主,这雨化田敢在东厂地盘撒野,不知是谁给他的胆子。”曹少钦道。
曹正淳沉吟道:“他年纪轻轻便入了宗师境,倒也算个人物。听说还攀上了万贵妃的关系,甚至爬上了她的绣床。”
“皇上设立西厂,恐怕就是为了制衡东厂。多半是万贵妃吹了枕边风,才让雨化田做了督主。”曹少钦低声道。
“多半如此。新皇登基未久,忌惮东厂也在情理之中。”曹正淳轻叹。
他随即吩咐道:“不提他了。你待会儿去趟黑石,让他们解决赵怀安。杀了咱家的人,若让他逍遥法外,咱家的脸往哪儿搁?”
“属下明白,万喻楼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曹少钦拱手应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