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直起身子,粉颊飞霞,眸中 盈盈。
\"帮主...\"她轻咬樱唇,声若游丝。
韩浩会意地拍拍她的手背:\"先去接令尊,余事容后再议。\"
\"但凭帮主吩咐。\"
她轻吐兰息,作温顺状。韩浩饮尽残茶,在她服侍下披衣而出。
\"帮主!\"
紫竹轩外的侍卫纷纷行礼。二人行至假山前,但闻机关轧轧作响,露出幽邃的地道。
\"走罢。\"
石阶蜿蜒向下,地宫深处设有精钢牢房。巨鲸帮大长老李天昊萎靡地蜷在草堆上,而柳生但马守却正襟危坐,虽面露疲态,仍保持着武者风范。
\"父亲!\"
柳生飘絮扑向牢门。柳生但马守睁眼,目光掠过女儿,恭谨地向韩浩俯首:
\"拜见神君。\"
韩浩示意守卫开锁。柳生飘絮冲进牢内,跪地哽咽:\"女儿不孝,令父亲受苦了。\"
神君踏进暗室,柳生但马守缓缓抬头。
\"父亲在这里倒也无碍。\"灰衣老者宽慰道。
目光转向黑袍男子:\"不知神君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柳生但马守暗自思量,多半是要他效力。为女儿计,他早已打定主意。
\"放你走。\"韩浩声音平淡。
苍老的手指微微颤抖:\"此话当真?\"
柳生飘絮拭去泪痕:\"父亲,帮主答应放您出去了。\"
老者胸膛起伏,强压下心头激荡。转念又生疑虑,目光转向女儿:\"发生了何事?\"
少女双颊飞红,垂首不语。柳生但马守眼底闪过阴霾。
\"令爱求情,本座破例。\"韩浩袖手而立。
老者面上皱纹更深,终是抱拳:\"请神君解穴。\"
指风掠过,内力涌动。柳生但马守长舒浊气,看向女儿:\"随为父走吧。\"
少女却后退半步:\"女儿已是帮主的人......\"
静默良久。
\"罢了。\"老者对韩浩郑重道,\"望神君善待小女。\"
黑袍微动:\"自然。\"
石门关上时,老者背影已消失在甬道尽头。
东厂大堂,奏折重重摔在案上。
\"胆大包天!\"曹正淳指尖发白。
曹少钦跪禀:\"督主,此二人不过是棋子。\"
\"传令万喻楼。\"曹正淳眯起眼睛,\"一网打尽。\"
龙江船厂,东厂番子如林。
\"万公公到——\"
十六抬大轿落地,明黄披风猎猎作响。万喻楼按剑而出,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官吏。
万喻楼以督察龙江水师造船厂为名,实则前来抓捕并处决反对东厂的官员。
\"把礼部郎中和右侍郎押出来!\"万喻楼厉声喝道。
几名东厂番子立即冲入官员群中,粗暴地拖出两名中年官员,将其按倒在地。
\"回大人,犯人已拿下!\"
万喻楼站在高台上俯视众官,阴冷道:\"这两人胆敢上奏弹劾东厂,可惜奏章未到皇上手中,就被曹督主截获。你们这些残兵败将,只会暗中勾结。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百官闻言皆战战兢兢,无人敢出声。
\"五军都督府佥事参谦之!出来!\"万喻楼突然暴喝。
参谦之缓步上前,拱手道:\"下官在此。\"
万喻楼讥讽道:\"好一个阴险狡诈之徒,竟让别人替你送死。来人!割了他的舌头!\"
两名番子刚要动手,忽闻一声巨响。高台后的影壁轰然倒塌,数根巨木滚落,同时两道黑影破壁而出,挥剑便杀。眨眼间已有十余名番子毙命。
\"保护大人!\"番子们乱作一团。
两名剑客快速突进到官员身旁。一人护住礼部郎中,用陕北口音说道:\"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另一人挟持番子,警惕地环视四周。
万喻楼见状大怒,正要下令大开杀戒,又一根巨木砸来。他一掌击飞巨木,却见一道黑影借力跃起,将巨木重重砸向他的头顶。
万喻楼身形一闪避开袭来的巨木,右手迅速按在剑柄上。
\"没根的东西!\"
赵怀安纵身扑来,在万喻楼长剑尚未出鞘之际已至身前。只见他手腕一翻,硬生生将即将出鞘的长剑按回剑匣。万喻楼面上青一阵白一阵,不信邪地再次发力拔剑。
可赵怀安武功远胜于他,两人仿佛壮汉对幼童,任凭万喻楼如何使劲,都被赵怀安轻描淡写地化解。数十回合过去,那柄剑始终未能出鞘分毫。
若非赵怀安存心戏耍,万喻楼早已命丧黄泉。
嘭!再次阻止拔剑后,赵怀安右拳如雨点般连续轰在万喻楼胸膛,将其击飞数丈,重重摔落台下。
\"督公!\"周围番子慌忙上前搀扶。
万喻楼甩开搀扶,死死盯着台上的赵怀安,暗中调息压制胸中翻涌的气血。
\"我说呢,原来里头还套着乌龟壳。\"
赵怀安立于高台,语带讥诮:\"都说你武功盖世,没想到带着这么多爪牙还这般怕死。\"
\"报上名号!本督要让你死个明白!\"万喻楼咬牙切齿。
今日东厂本是来立威,却被这三个剑客搅得颜面尽失。
赵怀安声若洪钟:\"记好了,我叫赵怀安。不过你也无需费心记了,待我在你项上刻字之时,自会教其他阉党知晓是谁取你狗命。\"
\"原来是你!\"万喻楼突然想通什么,转头瞥向某处官员:\"我当是谁,竟是那绝户尚书的余孽。主子都断子绝孙了,你们这些残渣还敢出来现眼?\"
说话间,他缓缓收紧握剑的手指。
\"余孽总好过你们这些没种的东西!\"赵怀安反唇相讥。
\"找死!\"
这话正戳中太监痛处,万喻楼怒发冲冠,终于拔出长剑直刺而来。赵怀安同时出剑飞身而下,剑光如银河倾泻。仅一回合,万喻楼的佩剑便脱手飞出。
万喻楼顿时清醒,转身就要逃窜。
\"想走?\"
赵怀安一把扯住其披风拽回。霎时间剑影重重,眨眼功夫已在万喻楼胸前连斩数十剑。锦衣碎片如蝶纷飞,只是那贴身宝甲护住了要害。
赵怀安冷笑一声,抬腿将万喻楼踹翻在地,一脚踏住其后背:\"阉狗!今日就让你的爪牙和你要害之人都看看,他们会把你的下场传遍九州。受死吧!\"
话音未落,长剑已精准刺入宝甲缝隙。
......
洛阳城中。
东缉事厂衙署。
一只信鸽划破长空,最后停在一只苍白的手掌上。手掌主人身着东厂官服,眉目间透着阴森之气,正是二档头曹少钦。
他漫不经心地喂了几粒谷子,取下鸽腿上的竹筒。展开密信扫了一眼,脸色骤变,匆忙赶往议事厅。
\"督主!\"
曹少钦疾步走到主座前躬身行礼。
座上的曹正淳正捧着茶盏细细品味。
\"慌什么?\"他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
\"刚收到飞鸽传书,龙江船厂出事,万公公在处决官员时遭遇刺杀...殁了!\"
\"什么?!\"
曹正淳猛地拍碎座椅扶手,木屑四溅。
“竟有人胆敢杀害东厂之人,究竟是何方狂徒?”曹正淳面容阴沉如水。
“督主,刺客首领名为赵怀安,诛杀万喻楼后,还在其额前刻下姓名。”
曹少钦语气中隐现怒意。
“不过是吏部尚书的余孽,几条丧家之犬不乖乖躲藏,反倒敢来东厂撒野?”
曹正淳冷哼一声,继而斥道:“万喻楼这庸才,枉活数十载,竟被几个余孽取了性命,简直丢尽东厂颜面!”
“或许大档头一时疏忽……”
曹少钦低声为万喻楼辩解。
“人都死了,颜面尽失,谈何疏忽?”曹正淳语透寒霜。
曹少钦只得垂首:“督主明鉴。”
忽闻厅外脚步匆匆。
一名清秀小太监疾步而入。
“慌手慌脚,成何体统!”
曹正淳正怒,当即厉声呵斥。
小太监战战兢兢,慌忙禀报:“督主,宫里来了人,已至门外。”
“宫里?”
曹正淳猛然起身,整肃衣冠。转眼间怒容尽敛,恢复如常。
不多时,一名红袍太监缓步入厅。
“曹督主,陛下口谕,命你即刻入宫觐见。”
听闻圣召,曹正淳心下了然——龙江水师之事恐已传至御前。
“有劳公公通传。”
曹正淳向曹少钦递去眼色。后者会意,上前与红袍太监寒暄,袖中暗递银票。
红袍太监面露满意,低声道:“曹督主,陛下今日圣颜不悦,入宫后还望慎言。”
片刻后,红袍太监离去。
“备轿,本督主即刻面圣。”曹正淳吩咐道。
皇宫
朱墙巍峨,曹正淳于宫门前落轿,徒步前行。在这皇城之内,唯有天子与后宫可乘轿辇,余者皆需步行以示尊崇。
穿过重重宫阙,曹正淳终至御苑。苑中奇花异木四季常艳,假山池沼皆出自名家之手,布局精妙,浑然天成。
湖畔凉亭内,两道身影对弈。
一人龙章凤姿,正是当朝天子。其对坐者身着银白官服,面若冠玉却含阴柔之气——西厂督主雨化田。
侍立太监纷纷退让,曹正淳躬身近前,尖声道:
“奴才叩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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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内,皇帝背对来人,轻轻抬手:“曹公公,上前说话。”
“是。”
曹正淳躬身踏入凉亭,垂首静立。
皇帝语气平淡:“龙江水师检阅一事,朕交予东厂处置,可你们竟让刺客当众斩杀主事之人,作何解释?”
“奴才罪该万死!求陛下宽恕!”曹正淳毫不犹豫跪地叩首,动作娴熟。
皇帝冷冷一哼:“东厂办事不力,你确实该死。”
“求陛下再给东厂一次机会,奴才定亲手擒拿刺客,以正视听!”曹正淳急声道。
“不必了。”皇帝拂袖,“此事改由西厂接手,东厂从旁观摩,好好学学雨公公的手段。”
“臣领命!不日便将那江洋大盗赵怀安缉拿归案。”雨化田当即应声。
为掩人耳目,东厂将赵怀安一伙诬为劫财害命的匪徒,刺杀万喻楼也被冠以谋财之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