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天地的方寸空间里,叶凡背抵着泛着星纹的空间壁,指腹反复摩挲着掌心的同心引玉符。
玉符上残留的沉水香混着他自己的血腥气,在鼻尖萦绕——那是前日苏倾雪倚在万花楼雅间软榻上,指尖挑开他衣襟塞进来的,眼尾红痣在烛火下晃了晃:“叶公子总说要藏拙,可若真遇着死局......”她尾音轻得像落在琴弦上的蝶,“我寒梅阁的人,最见不得真心被辜负。”
此刻玉符在他掌心发烫,空间外的缠心音里裹着的血腥气更浓了。叶凡喉结滚动,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城郊破庙,苏倾雪为替他挡一记淬毒飞针,左腕被划开的三寸伤口——她当时咬着帕子笑,说“寒梅阁的人早把痛觉当茶喝”,可血浸透帕子时,指节在青砖上掐出的白痕比刀疤还深。
“苏倾雪。”他低唤一声,指力骤然加重。玉符在“咔嚓”轻响中碎裂成齑粉,内天地的天道之力顺着裂痕涌了出去。
空间外传来枯枝折断的脆响,他耳中突然炸开一声清越的琴鸣——不是那带着血腥的扭曲调子,是苏倾雪惯用的《寒梅引》,第七个音尾还带着她独有的颤音。
叶凡霍然站起,内天地的星图“轰”地展开,空间壁上裂开一道细缝。他眯眼望出去,月光透过林叶碎成银斑,不远处的老槐树梢上,一道绛色身影正单脚点着枝桠。
苏倾雪的广袖被夜风吹得翻卷,发间银簪斜斜插着,露出耳后淡青的血管——那是她运功时才会浮现的痕迹。
她侧头望来,眼波在夜色里亮得惊人,唇形无声动了动:“在这等我。”话音未落,她已从树顶掠下,足尖点过灌木丛时,袖中滑出七枚细如牛毛的银针。
银针没入地面的瞬间,叶凡闻到一缕极淡的苦杏仁味——是寒梅阁的“醒神散”,专门破控心类术法。
空间外的缠心音突然走调,传来一声闷哼,像是有人被掐住了喉咙。“叶公子。”苏倾雪的声音混着枝叶摩擦声飘进内天地,“那老东西用我寒梅阁的禁术‘锁魂丝’控着琴师,我已破了他三道线。”
她顿了顿,指尖在腰间的七弦琴上轻轻一勾,琴音里裹着气劲撞在空间壁上,“但他还有后手,你且看——”
叶凡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正见赵无极站在林中空地中央,锁魂葫悬浮在他头顶,表面爬满青黑咒文。他左手掐着个灰衣老者的后颈,那老者的指尖还搭在另一张古琴上,琴弦被血浸成暗褐——正是方才被控制的琴师。
“好个寒梅阁余孽。”赵无极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锁魂葫突然剧烈震颤,“你娘当年护着那贱种时,也是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他右手一挥,老者的喉头立即鼓起紫斑,“今日便让你亲眼看着,你寒梅阁的琴音......”
“够了!”苏倾雪的声音陡然拔高,七弦琴在她膝头化作寒芒。她旋身时广袖翻卷,十二只玉铃从袖中飞出,在半空连成北斗形状。铃音与琴音交织成网,直扑向赵无极面门——那是寒梅阁绝学“寒梅九叠铃”,每只铃里都淬着见血封喉的“雪魄散”。
赵无极瞳孔骤缩,锁魂葫喷出黑雾抵挡,却见玉铃突然转向,叮叮当当砸在他脚边的地面。黑雾触到地面的瞬间腾起青烟,露出被腐蚀出的焦黑坑洞——原来苏倾雪早将毒粉混在铃音里撒了出去,此刻正借着铃身震动在空气中扩散。
“毒?”赵无极嗤笑一声,周身燃起赤红火罡,“凝液境的毒也想伤我?”可话音未落,他突然呛咳起来,眉心跳动的速度快得惊人。
原来那毒粉里混着“乱神草”,专破化罡境修士的护体气劲。他身后的林飞刚想去扶,却“噗通”一声栽倒在地,脖颈上爬满青紫色的蚯蚓状纹路——这是寒梅阁“蚀骨散”发作的征兆。
苏倾雪趁机欺身而上,琴刃抵住赵无极咽喉。可就在这时,锁魂葫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老者的身体像被抽干了水分,瞬间化作一具干尸。红光裹着老者的残魂撞向苏倾雪,她不及躲避,左肩被灼出一个焦黑的洞,鲜血浸透了绛色衣襟。
“倾雪!”叶凡在内天地里攥紧了拳头,内天地的星图疯狂旋转,空间壁上的裂痕又扩大了几分。他能感觉到天道之力在体内翻涌,玉牌上的星篆灼得掌心生疼——这是内天地即将突破丈许的征兆。
苏倾雪踉跄着后退两步,却仍将琴刃对准赵无极。她额角的冷汗滴在琴弦上,发出一声清越的颤音,染血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叶公子,我帮你拖够十息了。”
十息。叶凡闭了闭眼,内天地的天道之力如潮水般涌遍全身。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空间外苏倾雪急促的喘息,和赵无极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当第十道琴音消散在夜风中时,他猛地睁开眼,指尖重重按在空间壁上。“轰——”内天地的空间壁轰然碎裂,叶凡的身影破空间而出。他手中的玄铁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剑身上流转的星纹与玉牌、九霄环佩交相辉映。
苏倾雪转头望来,眼底的血色被星光照亮,像极了当年在万花楼初见时,她为他斟酒时,酒盏里晃动的烛火。赵无极的脚步顿住,他望着突然出现的叶凡,喉结动了动:“你......”
“赵宗主。”叶凡抹去嘴角未干的血,玄铁剑向前递出三寸,“三百年前你说要替天行道,今日......”他的目光扫过苏倾雪染血的衣襟,声音冷得像坠了冰棱,“我替她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