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黄屯长。”秦烈不卑不亢。
“来人!”黄居行恢复了几分把总的威严,“清点伤亡,打扫战场!将所有鞑子的首级割下,尤其是那百夫长巴汉的,仔细收好!所有缴获的兵器、马匹,一并登记造册!”
他手下那些亲兵,虽然心有余悸,但听闻打了胜仗,还有功劳,精神也略微振作了些,开始在卢峰等人的指挥下,清理战场。
秦烈走到巴汉的尸体旁,亲自割下了他的首级,又从他怀中搜出了一个制作精良的皮质囊袋,里面除了一些碎银和杂物,还有一枚雕刻着苍鹰图案的青铜令牌。
“这是……鞑子百夫长的信物?”卢峰凑过来看了一眼,低声道。
秦烈将令牌收入怀中,点了点头。
这东西,用处可大着呢。
黄居行看着秦烈熟练地处理着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他突然意识到,从今往后,他恐怕再也无法用以前的眼光看待这个年轻人了。
岩石村屯堡,怕是要变天了。
而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个看似寻常,实则深不可测的秦烈!
他现在只盼着,这秦烈能念在今日救命之恩和这份“送上门”的功劳上,日后不要太过为难他黄家。
至于儿子黄明……黄居行一想到那个不争气的逆子,就一阵头痛。
看来,秦薇薇那个女人,他是休想再染指了。
能保住小命,就已经是秦烈手下留情了。
“秦墩长,”黄居行走到秦烈身边,声音压得更低,“邓通那边……你看?”
秦烈明白他的意思,淡然道:“黄屯长放心。邓队长忠心为主,想必他回到屯堡后,见到屯堡烽燧已然点起,自然会明白黄屯长您的‘深意’。待会儿,只需派人快马加鞭,将此地‘大捷’的消息传回,与烽燧之警相互印证,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黄居行闻言,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他冲着秦烈拱了拱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恭敬:“一切,有劳秦墩长费心了。”
秦烈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黄居行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而是足以影响棋局走向的关键人物。
下岩石墩堡的这场真假大火,不仅烧掉了黄居行的算计,也烧出了秦烈的一条通天之路!
黄居行看着秦烈,又看看地上巴汉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心中那股憋屈劲儿怎么也顺不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秦…秦墩长,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收拾,返回屯堡。邓通那边,怕是已经把烽燧点起来了。”
“黄屯长所言极是。”秦烈看了一眼那些垂头丧气的黄家亲兵,又望向自己手下那些虽然疲惫却精神抖擞的兄弟,“卢峰,带人打扫战场,将鞑子首级、兵器、马匹都清点好。另外,派个机灵点的兄弟,骑快马,立刻回屯堡,告诉邓通队长,就说黄屯长亲率大军,已将夜袭墩堡的鞑子主力全歼,斩敌百夫长一名,让他莫慌,稳住屯堡,等候黄屯长大军凯旋!”
“是!”卢峰精神一振,立刻点了一名腿脚麻利的军卒,低声嘱咐几句,那军卒翻身上了一匹缴获的鞑子战马,飞也似地朝屯堡方向奔去。
黄居行看着秦烈发号施令,自家亲兵竟也下意识地听从,心里更是堵得慌。
这秦烈,哪里还是个墩长?分明已经把他这个屯堡把总给架空了!
但他又能说什么?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眼下,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黄屯长,我们的人手也折损了不少,还请黄屯长示下,如何处置伤员和阵亡的兄弟?”秦烈转向黄居行,语气倒是恭敬了几分。
黄居行这才回过神来,忙道:“重伤的,能带则带。阵亡的兄弟……唉,就地掩埋吧,立个标记,等回屯堡,再给他们家人抚恤。”
他手下那些亲兵,死了七八个,还有几个重伤得人事不省,能不能撑到屯堡都是两说。
想到这里,黄居行心里又是一阵抽痛,这些可都是他黄家的班底啊!
秦烈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自有卢峰和白彪去安排。
他走到那堆缴获的兵器旁,挑拣了一番,又将巴汉那匹神骏的黑色战马牵了过来,翻身骑上。
这战马比大洪边军的马匹高大了不少,秦烈骑在上面,更显英武不凡。
黄居行看得眼皮直跳,那可是鞑子百夫长的坐骑,这秦烈,一点都不客气!
……
岩石村屯堡。
邓通自打点燃烽燧后,就一直坐立不安。
他派出去的探马一波接一波,却迟迟没有下岩石墩堡那边的确切消息。
就在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一名探马飞奔而回。
“邓队长!邓队长!大捷!大捷啊!”那探马人未到,声先至,语气中满是狂喜。
“什么大捷?”邓通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下岩石墩堡!黄屯长亲率援兵,与据守墩堡的秦墩长里应外合,将一股数百人的鞑子精锐全歼!还斩了鞑子百夫长巴汉的狗头!”
“什么?!”邓通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数百鞑子精锐?全歼?还斩了百夫长?
这……这跟他之前看到的“火烧连营,全军覆没”的景象,也差太远了吧!
他脑子飞快转动,瞬间明白了什么。
黄屯长这是……将计就计,把一场弥天大祸,变成了一场泼天大功啊!
而他邓通,虽然一开始报的是“惨败”,但烽燧是他点的,这“及时示警”的功劳,想来也少不了。
“好!好!好!”邓通连说三个好字,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快!快去禀报黄明公子!不,我亲自去!”
此刻,黄明正在自己房中焦躁地踱步。
他爹带人去了下岩石墩堡,到现在还没消息,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秦烈那厮死了最好,可万一鞑子势大,把他爹也给……
“公子!公子!大喜事!”邓通一脸谄笑地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