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个姓秦的,说要带我们夺回屯堡?”
“假的吧?他之前都要拔刀杀我们了,能有这么好心?”
“这些墩堡兵,跟咱们屯堡里的兵不一样,看他们身上杀气腾腾,之前跟鞑子斗的时候,一个个凶神恶煞,说不定真能赶跑屯堡里的鞑子!”
“确实够凶的!我刚才看见那个姓孙的伍长在往堡楼里搬东西……你们猜怎么着?全是鞑子的武器,衣服!”
“这些人杀的鞑子,怕是远不止咱们看到那些!”
“比鞑子还凶,这些人太可怕了……”
……
城墙下,二百余百姓和军卒议论纷纷。
而在城墙边上,贴着数份墨迹未干的告示。
正是秦烈让两名会写字的军卒撰写的《战时条例》。
“我们秦管队说了,现在鞑子肆虐,你们去哪都不安全。”
“我们墩堡储存的食物,只够你们吃两天的,想要活命不被饿死,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协助我们夺回你们自己的屯堡!”
“鞑子人多,我们兵力有限,所以需要你们配合。”
“但我们秦管队从不强人所难,他知道你们贪生怕死,所以选择权交给你们。”
“愿意跟我们一起对抗鞑子的,我们免费提供食物,庇护。”
“不愿意的,往前十里还有一处屯堡,我们秦管队会给你们提供一顿饱饭,让你们有力气跑过去避难。”
“另外,我们秦管队军纪严明,他说了,只要愿意留下来的,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是百姓还是军卒,有功即赏!”
“凡协助者,无论功劳多寡,等我们夺回你们的屯堡后,立即分良田二十亩!”
“有重大功劳或特长的,还会另行赏赐,无论田地,还是金银,我们都会严格按功行赏,绝不吝啬!”
“至于具体需要你们协助的事物,等你们想清楚后,可以随时上堡楼咨询……”
告示前,卢峰一边有意无意地展示着刚刚缴获的金银铜钱,一边不断地重复着告示中的内容。
等众人听明白告示上的内容后,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些墩堡兵啥意思?让我们跟他们一起夺回我们的屯堡后……他们给我们分田?”
“可笑!他们有什么权利分田?而且一人良田二十亩……乖乖,咱们屯堡哪有那么多田可分?”
大洪军户,每名成年男丁分配的良田,只有十亩定额。
说是良田,其实就是能种出粮食来的田。
一亩良田收成二百斤上下,一年能收两千斤粮食左右。
军户自留七成,交军田税三成。
七成一千四百斤粮上下,按每人每天二斤粮计量,军户自己大约消耗七百斤粮。
剩余七百斤粮,则是给家里婆娘,孩子所需。
一年下来,基本不剩什么粮食,自然也没多少收入。
只有伍长,管队,把总,百总等官吏,才会有额外分配的军田。
除此之外,想要多得军田,便只有杀鞑子挣军功一途。
可秦烈这边,却是张口就答应会给他们二十亩军田……
谁会相信?
“这姓秦的区区一个墩堡管队,屁大点官,杀几个鞑子,还真把自己当天皇老子了?”
“大家都别上当!这姓秦的保准是想忽悠我们去跟鞑子火拼,他好坐享渔翁之利!”
“不错,谁留下谁就是傻子!”
大多数百姓和军卒,根本不相信告示上的内容。
全都嚷嚷着要离开寻找屯堡避难。
“秦管队,这群浑蛋,我真想一刀一刀全给他们剁了!”
城楼上,听着下面不堪入耳的嘲讽,白彪磨刀霍霍,气得咬牙切齿。
一旁,秦烈却是淡定无比。
悠悠道:“当无路可走的时候,他们只能选择相信!”
“无论是自愿也好,被迫也罢,人一旦开始付出,就很难回头,付出越多,期许越多,就越拥护!”
白彪听得一头雾水,只能在一旁干叹气。
很快,城楼下,超过九成的百姓和军卒,全都选择离开。
卢峰见状,依照秦烈吩咐,让众人吃饱饭再上路。
几口大锅揭开,各种油乎乎肉食呈现在众人面前,香气四溢!
“咕咚!”
这些人百姓和军卒被鞑子攻破屯堡后,仓皇逃跑,不少人早已饥肠辘辘。
此刻看见食物,哪里还忍得住?
全都一哄而上,想要争夺。
“嗖!”
黄明拔刀,冷哼道:“所有人排队,一个一个来!可以吃完再拿,但不许多拿浪费,敢有争抢者,亦或私藏被发现者,一律剁手!”
“嘶!”
听到会剁手,所有人脸色一变。
他们这才想起来,秦烈这些军卒可不是救世主,而是一群比鞑子还凶猛的狠人!
人群开始自觉排队,全程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领取食物。
很快,最先领取到食物的人已经开始狼吞虎咽!
起初太饿还不觉得,等吃到后来,发现这些肉看着干柴,确实越吃越香后,一群人眼睛纷纷冒光!
“这也太好吃了!”
“这是鸽子肉?怎么能做得这么软嫩?”
“呜呜呜……我还要再吃一碗!”
“我感觉我还能吃五碗!”
二百多人,足足吃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全部吃完。
这时,白彪带着十人从城楼上下来,冷哼道:“我们秦管队怕你们路上遇到鞑子,命我等护送你们前往屯堡附近,所有不准备留下的人……他娘的,别吃了!赶紧给劳资排队滚!”
一炷香后,一肚子闷气的白彪,带着想要前往屯堡的人离去。
而此刻,场地上,只剩下了六十七人……
而其中,妇女和孩童足有三十一人!
之前,被秦烈救下的那个女人和孩子,就在其中。
而剩余的近三十六名男丁,几乎全是军卒。
其中,卢峰之前说的三名伍长,都选择了留下。
秦烈走下堡楼,看向留下的这些人。
妇女和孩子留下很好理解,这些妇女,多半是男人在逃亡中已被鞑子杀死,无依无靠。
就算到了新的墩堡,以其等的女子身份,一分不到军田,二没有人权。
想吃饱穿暖,只有重新婚配,依附新的男子。
这倒并非大洪女子地位低下,事实上,大洪文风鼎盛,女子地位相对前朝,算是拔高不少。
但这些边军女子,十个中有八个是朝廷发配,不是穷苦人家出身,便是犯事的罪犯之女,自然谈不上地位。
且,在边军中,夫死子亡是常事,改嫁再正常不过。
倒是这些军卒留下,让秦烈有些稀奇。
他看向那三名伍长,淡淡问道:“说说你们留下的理由……”
“我要听实话。”